“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受着吧。”
扔下这句后江听晚不再看结界里的两鬼一人,径自走到河边选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托着腮开始闭目养神。
时觅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戳了两下,侧首看到段灼正对着自己使眼色。
你不去安慰一下?段灼眨眨眼。
安慰什么?时觅皱眉,感觉自己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们家掌柜的心情不好,你不去安慰一下吗?段灼又看了一眼江听晚的方向。
心情不好?时觅也跟着看了过去,江听晚正闭着眼睛,脑袋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点着。
“她是困了。”时觅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外衫轻轻披在她身上。
困了?段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仔细听了片刻,空气中传来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还真是睡着了.....
听着不远处传来宋行云的惨叫声,江听晚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约地睁开眼。
“他杀别人的时候心安理得,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倒是受不了了。”江听晚伸了个懒腰,摸到身上的外衫,抬头触到时觅温润的眼神,心中立刻软了一片。
“我说,我说,我将生魂回体的法子告诉你,”宋行云的求饶声绵绵不断传过来,喊得撕心裂肺,“让她们离我远一些!!!”
“我还当是多么硬的骨头,也不过如此嘛,没劲,”江听晚从石头上轻巧地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走吧,我们去听听这位宋大秀才能说出些什么来。”
宋行云此刻可以用生不如死四个字来形容。
江听晚三人回来的时候他正被陈家姐妹绑在树上,鞋袜都被扒了下来,陈影正蹲在地上用阴气化作小羽毛挠他的脚心,陈画则悬在半空揪他头发,揪一根嘟囔一句,“让你杀我。”
又痛又痒让宋行云恨不得晕死过去,但凡挣扎一下束缚他的阴气就会不停地往体内钻,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看到江听晚的瞬间仿佛是看到观世音菩萨临凡,哑着嗓子求饶,“我,我什么都说,只要你让她们回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哎呀,”江听晚笑眯眯地摸摸下巴,见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一拍手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哪还用得着这般麻烦。”
“两位姐姐辛苦了。”
宋行云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出血来,她们怎么就辛苦了,受苦的是他才对吧!
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垂下眼藏去眼底的恨意。
“好了,那就说说吧,”江听晚并没有察觉到宋行云的不甘,示意陈家姐妹回到黑旗中,“如何能让这些生魂回到他们自己的身体中?”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宋行云目光沉沉地盯着江听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
语气甚是笃定,似乎他认准了江听晚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只要她还想救人,就只有答应他这条路可以走。
江听晚没有回答,走到宋行云面前看着他,忽然出其不意地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宋行云痛的两眼发黑佝偻着身体,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恍惚中看到去世多年的爹娘似乎正冲着自己招手。
“你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但是啊,”江听晚不解气的拳头还在他肚子上用力转了两圈,“你要是给我耍心思,我眼下就能保证你活不了,信吗?”
“我说,我说,”宋行云好容易咽下口中翻涌的血腥气,喘着气如同破风箱一般,“要让他们回到身体中其实不难。”
“他们是被骨笛笛声所惑生魂离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需以骨笛将此前所奏乐曲反过来吹奏,生魂会在笛音的指引下回到他们的身体。”
“最后只要将骨笛磨成粉末,在至阳时刻混入水中让他们服下,这些人就会醒过来。”
时觅和段灼听完之后面露难色,骨笛刚才已经被江听晚的灵力打了个稀巴烂。
“你说的都是真的?”江听晚确认似的问道。
宋行云点了点头,“到现在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了。”
“好,”江听晚点点头,“那我就相信你。”
啊?
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了?
宋行云顿时有些傻眼,他原本的想法是眼前这个女子狡诈多疑,自己若是将真的法子说出来,她必然不会相信,说不得还会去另寻他法,只要拖得些许时日,那些生魂一旦回体无望,责任自是在她身上。
可怎么,怎么他随口一说,她腾的一下就信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嗯?”江听晚见他目光闪烁,眯着眼睛凑过去,“莫不是你在骗我?”
“没有没有没有!!!”宋行云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那就行,打量你也不敢。”江听晚收回视线,挥挥手,陈家姐妹又从黑旗中钻了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宋行云看到两女鬼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答应我会放我活着离开的!”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只是说我可以放你活着离开,”江听晚用指甲扫了扫眉尾,“但若是旁人不愿意放你一条生路,我也没什么法子。”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不是?”
说完她还侧过头,对着宋行云挑起唇角,便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路过陈家姐妹的时候淡淡补上一句,“交给你们了。”
已经走出了好远,耳畔还是能听到宋行云的惨叫声。
“陈家姐妹的仇报了,”时觅握住江听晚的手,“眼下救鸢时和其他人才是最要紧的,我们的时间不多。”
要先找到修复骨笛的法子才行。
“嗯,”江听晚感受着手中骨笛的碎片,硌的她掌心微微刺痛,“陪我去找一个人。”
说完两人身形一晃就走出老远。
“哎,我呢,我怎么办,”段灼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条笔直的腿,觉得单凭他们定是追不上去,“你们不管我啦?”
“段大人贵人事忙,”远远传来江听晚的声音,“我们就不耽误了,快些回府去吧!”
这两个过河拆桥的人!
气得段灼朝天翻了个谁也没看到的白眼,摇着扇子孤独地朝着自己府衙走去。
“啊~啾!”江听晚一路上风驰电掣赶回枉死城,左脚刚踏入正殿大门的时候扬起脸打了个喷嚏。
旁边几个负责守门的小鬼直用眼角偷偷瞟她。
妈耶,原来高高在上的阎罗王大人也会和他们一样打喷嚏嗳。
“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江听晚揉了揉鼻子,还是有些痒。
时觅眼前浮现出段灼一脸哀怨地摇着折扇的模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还是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破。
“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你们两尊大神吹来了?”卞城王听到动静从内殿走了出来。
手里还端着一只精美的酒瓶,看样子正在独自小酌。
“好香的酒...”江听晚本就好酒,如今在人间又当了十几年酒坊掌柜,闻到酒香忍不住地就凑了过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旁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扭头一看时觅正目不斜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
“咳,”江听晚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不过还是来说些正事吧,你看这个。”
打了个响指一堆碎片出现在桌面上。
“这是....”卞城王看到碎片愣了一下,娃娃脸皱在一起,“什么东西?”
“人骨笛啊。”江听晚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邪气的东西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眉宇间丝毫看不出来她也是刚从时觅口中知晓这件事的样子。
“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这人骨笛需要取人的头骨,肋骨,手骨,指骨或腿骨,要对被取骨之人活着的时候极尽折磨,使其心怀极大怨恨,吊着最后一口气待端午那日正午时分抽出人骨,而后再施以秘术方可成笛,
也正因为阴气太重所以最是不惧我阴界中人。”
说完卞城王指了指桌上稀碎的骨笛,“如今又是如何成了这番模样?”
江听晚一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将一番经历讲述了一遍,最后拿起茶杯重重朝桌上一放,“他一激动就将骨笛捏了个稀巴烂。”
那模样和街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般无二。
“卞城王对这邪物的制作法子苏沪很是熟悉,”时觅饮了一口茶水,“倒像是亲眼见过的样子。”
江听晚看着卞城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种阴邪之物倒是未曾有幸见过,不过是平日里杂学旁收,”卞城王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似笑非笑,“知道的多一些罢了。”
“不过你们拿着这些碎片来我这里做什么?”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江听晚。
江听晚盯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了片刻,一摊手,“放眼整个阴间,只有你对乐器有所研究,这不是来找你想修好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