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茗瞥一眼脸瞬间爆红的赫惟,并未立即否认,反问他:“他没人要,您就有人要了?”
说罢吐了吐舌,“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一把年纪了不谈恋爱,总不能怪我们小辈后来者居上吧?”
简胤淮伸出腿来故意绊程茗,眼神故作凶狠,“滚,老子取向正常着呢。”
然后就见他一双桃花眼眯起来,似是回忆什么,嘴角压都压不住。
“八成是开荤了。”待简胤淮离开,程茗小声嘀咕。
赫惟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程茗冲她眨了眨眼,“成年人才能做的事儿,你个小孩儿家家的可别学。”
然后长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你在学校里面也挺招男孩子喜欢,万一你要早恋,这方面的知识不能太匮乏。”
赫惟手攥着裙摆,忽然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事儿。
程茗忽然认真起来,再次强调:“虽然我知道舅舅肯定反对你上中学早恋,但我个人觉得只要不影响学习,其实也没什么的,偶尔拉个手亲个小嘴什么的,也有助于缓解学习压力不是,但再往深了去就不行了。”
赫惟脸红得像番茄,赶忙打断他,“什么早恋,什么亲嘴儿,你当我是你啊。”
“瞎说,我可没有。”程茗一本正经,“这事儿不分男女,未成年都不可以,即使成年了也要确认对方值不值得,不要耳根子软被男孩子骗了,不做措施的男的都不是好东西……”
“stop,别说了,你害不害臊!”赫惟转身就往大厅里走,经过一个又一个立柱和吧台,赫惟终于甩掉啰嗦的程茗,脚步一停下,就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周晓。
纪柏煊的秘书。
对方伸手扶住赫惟,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跑什么,后面有人在追你?”
“老纪呢?老纪来了没有?”赫惟左顾右盼,她想告状,程茗这家伙简直满脑子情情爱爱。
周晓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衬衫半裙,高马尾尽显干练,单手拿一支香槟杯,提醒她:“吧台上的酒都是有度数的,我去给你拿果汁吧,你想喝橙汁还是葡萄汁?”
赫惟和周晓已经很熟悉,从前她没少帮纪柏煊办差,是纪柏煊身边为数不多的女性。
但却让人很放心。
周晓很专业,事事操办妥帖,看向纪柏煊的时候眼里满是敬仰。
不知为何,赫惟觉得她们两个人有些像。
都在纪柏煊手底下讨生活。
周晓去拿葡萄汁还没回来,赫惟的视线在在场宾客中飘零许久,终于停泊在姗姗来迟的纪柏煊身上。
他没穿外套,一件纯白色软料衬衫搭黑色西裤,简约大气,从外面进来时周遭都黯然失色。他也没系领带,领口的扣子散着,脖子上一条黑色金属拼接丝带半遮锁骨,长度过腰。
赫惟侧头看了眼自己脖颈上的蝴蝶结,唇角不自觉扬起。
“纪总。”周晓自他身后出现,拿着果汁朝赫惟走过来。
纪柏煊这才看见立柱后面的小姑娘。
“干站在这干什么,你哥呢?”他让程茗过来是陪赫惟的,不是让他来瞎凑热闹的。
“我给他打电话。”纪柏煊掏出手机,铃声在不远处响起,程茗正和一个小姑娘聊的起兴,冷不丁被纪柏煊训这一下,面子上很是挂不住,怒气全撒在赫惟身上。
纪柏煊去准备致辞,再三叮嘱程茗守着妹妹。
程茗心里操了声,冷冷地说:“我去厕所,你去不去?”
赫惟想着一会儿晚宴开场,再要去方便难免穿过一群人,扰了别人的兴致,索性提前去了。正好她也认认路,一会儿万一程茗又不见了,她也不大好意思开口
去问别人。
赫惟跟在程茗身后,又回头去瞥了眼纪柏煊,问他:“我今天好看吗?”
程茗扯她裙摆催促她,“好看好看,你哪天不好看?”
“没问你!”赫惟嫌弃地打掉他的手,“穿西装也掩盖不了你的流氓地痞样儿,满脑子龌龊事儿。”
“怎么就龌龊了,我那是给你上生理课!”程茗尽量控制音量,在卫生间前面拉住赫惟,“你出来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不和你一块儿舅舅又该骂我了。”
骂得好。
赫惟在心里也骂。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程茗这人话密嘴毒,平时学习学烦了跟着他出去“叛逆”一下是很畅快,但他一张嘴什么好形象都没了。
赫惟好几次都想给他毒哑。
“听到没小古板!”程茗嗷一嗓子,赫惟怀疑女卫生间所有人都听见了。
她捂住耳朵,越过一个又一个隔间,走进最里面的一间。
角落,永远是赫惟的第一选择。
熟悉她的人大概都知晓她的这一习惯。
赫惟旋上门把,小心翼翼掀起裙子压着,人还未来得及蹲下,头顶骤然扣下来一盆凉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赫惟弯腰的动作就这样僵着,任由头发、脸上的水蜿蜒而下,她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脸,将额前挡住视线的几根湿发拨到耳后,世界才重新清晰。
清晰却丑陋。
“程茗!!!”
随即,女卫生间内爆发一声长啸。
女孩子的声音尖细嘹亮,如利爪封喉,吓得门外刚点上烟的程茗手一抖,被打火机燎了指尖。
“怎么了?里面出人命了?”程茗站起身来朝里面张望,又顾忌这是女卫生间,不敢擅闯,找到收拾卫生的保洁阿姨让她进去看看情况。
保洁阿姨不认识赫惟,半天才慌慌张张出来,说:“里面有人恶作剧,有个小姑娘被泼了一身的水,湿透了。”
程茗知道阿姨说的小姑娘正是赫惟,急忙丢了烟拉着阿姨问:“里面还有其他人吗?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阿姨眼神躲闪,犹豫片刻才开口:“恐怕不太方便……”
卫生间里陆续有人出来,皆是生面孔,程茗等了会儿,终于看到一个熟面孔。
周晓神色担忧地从里面出来,一双眼睛怒瞪着程茗,“恶作剧也不知道分场合,这次过分了哦。”
程茗不明所以,“你说谁?”
“整人整到女厕所,真的特别没品。”
周晓给酒店方去电话,接过服务生送来的浴巾后再度走进去,好半晌,才搀着赫惟走出来。
赫惟披着大浴巾,看见程茗还站在外面,冲上去抓着他胳膊就咬上去。
“赫惟,你属狗的啊!”程茗轻嘶了一声,手腕却分毫没使力,任由赫惟这一通发泄。
她料定了整她的人是程茗,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真不是我……”程茗的辩白毫无说服之力,他从没被人冤枉过,往常犯错挨罚基本都是他罪有应得他都认,这回却是实打实的蒙冤。
程茗心中恻隐一闪而过,忽然往后退了两步,斜靠在墙边,敛着眸光看向赫惟。
“长本事了,自导自演?”程茗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又恢复他一贯的散漫样子。
赫惟没见过泼完人凉水就接着泼脏水的人,气得伸出食指直指着他,“你过分!”
谁料程茗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手里滑弄着火机,冷冷笑了声,“演技不错呀,妹妹~”
上回明明是赫惟在人夏云初面前无礼,事后挨纪柏煊训的人却是他,他就知道是赫惟捣的鬼。
从前纪柏煊多向着他这个外甥,如今出现了一个赫惟,他就只有挨骂的份儿,真真是好手腕。
赫惟受不了他那轻蔑的眼神,眼里心里都在窜火,伸手夺过程茗手里的火机,打着了火就往他头上招呼。
程茗为了搭这一身西装特地抓了头发做了造型,干硬的发胶遇火则燃,烧焦一大片。
“疯了吧……”程茗没想到她来真的,连忙冲到水龙头下灭火,等再抬起头的时候,镜子里是一出喜剧。
程茗捂着脑袋出来,追上赫惟,两只手扯过她颈间蝴蝶结的两端,用力拉紧,那架势像是铁了心要将她勒死。
赫惟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搡程茗,两人扭打在一起。
涉事的两个人沉浸在各自的怒气中,忘记了时间和场合,直到纪柏煊和周晓将两人分开,纪柏煊一耳光落在程茗脸上,厉声道:“闹够了没有?”
程茗被这一巴掌打醒了。
同样被这一巴掌打醒的,还有赫惟的有恃无恐。
“舅舅!”程茗声音铿锵,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剜了赫惟一眼。
赫惟没哭,头发湿漉漉的乱着,一张小脸因缺氧而涨红,却依旧昂着她那倔强的下巴,控诉程茗:“他闯进女厕所泼我一身水,现在还想勒死我!”
“不是我泼的水。”他声音冰冷,捂着脑袋往外走,“狗屁妹妹,整个儿一披着羊皮的狼!”
纪柏煊拉住他,“往哪儿去?”
“找推子去!”他撒开手给纪柏煊看他脑袋上的一片废墟,“这小羊羔子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