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下去了,匆匆离开饭馆。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杂着他的泪水,冰冷而苦涩。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只知道,他必须离开,离开这个让他失败的地方!
宋德盛花三天时间,将砸在手上的废钢全部处理了,赚来的钱还了银行贷款,紧接着处理了他在广城的房子,支付了几名员工的工资……
他带着行李,上了回湖省的火车。
车的汽笛声在夜空中回荡,像是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宋德盛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将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
三年前来这里,意气风发。
如今,却落魄收场。
火车上的乘客形形色色,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闭目养神,还有的在啃着干粮,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味和食物的味道,让人有些窒息。
宋德盛的口袋里只剩下一千多块钱,那是他所有的财产,他不敢去餐车,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证件。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孩子,女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孩子则不安分地扭动着,小手不断地拍打着女人的肩膀。
看着这一幕,宋德盛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江晚月的身影……
他来南方,大概也有江晚月的原因。
他想超越她,站在比她更高的地方,可是,他失败了……
他连忙摇头,将这个身影驱赶出去。
“需要帮忙吗?”宋德盛笑着问。
女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不用了,就是孩子有点闹。”
宋德盛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一个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包饼干递给女人:“给孩子吃点饼干吧,可能会安静一些。”
女人接过饼干,连声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宝,快说谢谢叔叔!”
宋德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然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看着女人温柔地喂孩子吃饼干,孩子的哭闹声渐渐平息,他的嘴角也不禁上扬。
就在这时,车厢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嚷嚷着,说他的钱包被偷了。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低头检查自己的行李,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宋德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的心猛地一沉,急忙翻开背包。
只见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钱包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宋德盛喃喃自语,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女人注意到了宋德盛的异样,关切地问:“同志,你怎么了?”
宋德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钱包也被偷了。”
女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她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又看了看宋德盛,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宋德盛摆了摆手,打断了女人的话:“不,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极了。
他所有的钱都在里面,现在他真的是身无分文了。
三天两夜之后,火车缓缓驶入了湖省的车站。
宋德盛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火车站的出站口,迎面而来的是湖省特有的湿润空,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振作起来。
就在这时,一群人从车站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中间簇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德盛的心猛地一跳,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江晚月。
江晚月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中山装,留着短发,显得干练而优雅。
她的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正和身边的一群领导模样的人交谈着,看起来光鲜亮丽,意气风发。
宋德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晚月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宋德盛,然后收了回去。
她根本就没认出眼前这个人。
自从去北京上大学,拓展事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了,四年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的样貌。
她看向身侧的铁路局总书记,笑着道:“这点小事还让书记亲自迎接,挺不好意思的。”
书记摆摆手:“七几年的时候,是你提出在火车站修门店,这一举措得到了上面的认可,现在我们湖省火车站的经济收入,是全国排名第一,都是江厂长的功劳,来,里面请,我们多聊一会。”
第224章 番外二
江晚月和铁路局的书记聊了一个多小时才分开。
她现在的事业遍布全国,海外市场也在不断扩大,每天都很忙。
也就趁着冬天过年了,才能回老家休息一阵子。
她走出火车站,在路边等人来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晚月。”
这个叫她名字的声音,让她的神情顿住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身影。
她辨认了许久,才认出来:“宋、宋德盛?”
“是我。”宋德盛走上前,脸上挤出笑容,“没想到在火车站能遇见你,你这是准备去哪,回小荆大队吗?”
江映月声音冰冷:“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宋德盛神情复杂:“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样,我们都是孩子的父母,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思念三个孩子,我……”
江映月脸上浮现出不耐烦。
她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
正好厂里的司机开车停在了她面前,她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车子绝尘而去。
宋德盛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口袋,只剩下几个硬币,拿来坐公交车就什么都不剩了,他走路朝家里走去。
当年他的私事曝光之后,唐家成为附近邻里间的笑话,他们就搬家了,搬到了城西的一个小院里。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回到家。
站在家门口,他愣住了,透过玻璃窗,他居然看到他的妻子唐曼,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亲密的坐在沙发上,二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
更为关键的是,他和唐曼的女儿,唐巧慧居然也坐在客厅里,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他扔下行李就冲了进去。
“曼曼!”
他突然开口,唐曼吓了一大跳。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唐母就从边上出来,一把抓住宋德盛,笑呵呵看向里头坐着的男人:“这是我娘家的侄儿,怎么上门都不提前说一声……”
唐母强行将宋德盛拽了出去。
宋德盛一把甩开岳母的手:“我是唐家的女婿,不是您的侄儿……刚刚那个男的,怎么回事?”
“呵呵!”唐母一脸讥讽,“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唐家给曼曼重新找了个下家,下个月就办结婚,至于你,赶紧从我们唐家滚出去!”
“我才是曼曼的丈夫,我和她是合法夫妻,我们没离婚,她凭什么再婚!”
“这话就有点好笑了!”唐母轻笑,“当初你用假身份和曼曼结的婚,结婚证也是假的,你拿什么证明自己是唐家女婿?我告诉你,我一直就瞧不起你这种男的,当年是曼曼鬼迷心窍非要嫁给你,我这个当妈的也没办法,现在曼曼想通了,我们唐家当然是举双手支持她!你要是敢坏了曼曼的姻缘,我让你一辈子见不到巧慧!”
宋德盛不可置信:“一定是你们逼迫曼曼……”
“没有人逼迫我。”
唐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她一字一顿,“德盛,当初我确实是爱你,所以一意孤行嫁给你,甚至,当你的身份被拆穿时,我宁愿被人取笑,也不愿离婚,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私下关注江晚月的一举一动,只要是关于她的新闻报纸,你全都收集起来放在书房里藏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甚至有时候做梦,叫的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既然你放不下她,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这几年,你一年三百多天都在广城做生意,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也没有巧慧!既然如此,我们的婚姻就没必要继续了!巧慧一直是我们唐家在抚养,姓唐,自然是归我,以后你每个月支付生活费,允许你来看一次孩子,别的,你就别妄想了!”
宋德盛的身体摇摇欲坠:“曼曼,我这几年是忙于做生意,忙着给你和巧慧更好的生活,我心中怎么会没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