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瞬间,南雪音哼哼了一声,唤他:“萧攸澜……”
萧攸澜与她十指相扣,柔声说:“我在。”
……
狱中。
萧鸣玉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耷拉着脑袋,靠坐在墙角。
他很久不再更衣、洗头,形容狼狈不堪。
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萧鸣玉猝不及防地抬起了头。
“音音……”
今日大狱尤为空荡,宫中貌似有什么喜事,连看管的人都少了。
整个狱中,只有他的声音回荡。
针对他的审问早已经结束,萧鸣玉还以为他在吐出所有的时候,南雪音会肯来见他一面,但是没有。
他一眼都没有再见到她。
萧鸣玉拼了命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带着微弱光亮的门口,“开门!放本王出去!本王要见她!”
最近的一个狱卒不耐烦骂道:“本王?哼,等太子殿下忙完了婚事处置你,最低也是贬为庶人,还以为自己是王爷呢。”
萧鸣玉愕然瞪大了双眼,“婚……婚事?”
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还是想要争取一线生机似的,嗓音颤抖地问:“他、他娶了谁?”
狱卒嗤笑一声,“你这不废话!自然是大功臣南大人的宝贝侄女,南姑娘了!”
“不可能……”
萧鸣玉摇头,“她只是个杀手,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她怎么能做太子妃?她连端王府的妾都配不上啊……”
狱卒实在听不下去,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还配不上,谁不是两个眼睛一只鼻子,谁家祖上没种过地?现在轮到你家做皇帝,就端起个破架子……哼,没有我们这些普通人,你算个什么鸡毛玩意儿!”
那一脚踹在萧鸣玉的胸口,他控制不住跌倒在地,整个胸口火辣辣的疼。
他爬不起来,仰面躺在那儿。
那狱卒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普通人最讨厌这些贪官污吏,巴不得将他们抽筋拔骨。
可是萧鸣玉已经听不见那些言语。
他仰面躺着,隐隐约约,似乎看见南雪音。
可她背对着他,似乎越走越远。
萧鸣玉想要跟上去,却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停下来,红着眼睛,卑微地恳求::“音音,我真的后悔了,求你看一看我,好不好?”
有鲜血从嘴角流淌下来。
他满不在乎,只是痴痴地凝视着南雪音的身影,“音音,我是真的……”
狱卒骂了一通,浑身舒畅了,朝里边看了一眼。
见萧鸣玉一动不动,嘴角还有血水,大吃一惊。
“喂!你装什么死?”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狱卒心下咯噔一声,忙不迭转身向外冲去,“来人!来人!犯人……犯人好像死了!”
第221章 等你回来
东宫。
南雪音知道,太子爷对她的爱汹涌澎湃,此事平日里便已可见一斑,谁知到了床上,竟更是淋漓尽致。
更何况,太子爷年轻,体力很好。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杀手,南雪音都有些承受不住。
南雪音抵住他的胸膛,眼眶湿漉漉地问他:“还没好?”
萧攸澜耐心地哄着她,细细地亲吻她的眼角,说:“很快。”
然而,并没有。
南雪音怀疑,他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
喜烛燃得正好。
婚房外,魏年、乌坠以及束遇凑在一起商量。
三人刚得到消息,关在牢里的萧鸣玉死了。
束遇不屑一顾:“还没有定罪呢,就吓死了,什么破胆子!”
魏年思忖着,“端王死在大狱,此事,理应告知太子殿下。”
束遇忙拽住他,“你可别去!太子殿下这会儿正……高兴着,你要是忽然过去打扰,殿下肯定不高兴。”
魏年疑惑,“可是殿下已经进去很久了,应该结束了吧?”
束遇笑得促狭,“你快,不能说殿下也快啊。”
魏年:……
魏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好想打他啊。
束遇看了看一直没吭声的乌坠,“咋啦,老东家死了,你在伤心吗?”
乌坠摇摇头,“我只是在想……端王是怎么死的?”
“狱卒说是他一脚踹死的,但是大夫进去查验过,说是病死的,这段时日在大狱,虽说没人折磨他,是他自己把自己耗死了,”魏年说道,“晏家早就跟太子殿下做了交易,与端王府彻底切割,不会被端王府连累。以往与端王府走得近的,不是连累被查出贪腐一同下了狱,就是连夜倒戈出卖了端王府换取殿下的信任……”
“看来是大势已去,端王绝望了。”束遇摸着下巴。
乌坠却想,不仅仅是大势已去。
权势是一方面,但是感情是另一方面。
可是萧鸣玉不仅失去了权势,连带着身边空无一人,那岂不更加生无可恋了?
他的死,早已是注定的了。
-
新婚夜实在折腾得太迟,南雪音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在床上坐起身,脑袋还有些发懵。
“饿不饿?”
萧攸澜的嗓音在床前悠然响起。
南雪音侧目,对上那张俊美到惊人的脸庞,昨夜的暧昧记忆再度涌入脑海,一寸寸的清晰起来。
她有点儿脸红,慢慢地点了下头,说:“有一点点。”
萧攸澜嗯了一声,“给你做点吃的。”
他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鸭子肉粥。
实在太美味了,南雪音一口气喝了一大碗。
萧攸澜单手托腮,坐在一旁懒洋洋地看她。
南雪音停下来,问他:“今日不忙吗?”
“我是太子,不是拉磨的驴,新婚第一天,总可以休息休息。”
南雪音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拉磨的驴,你是耕地的牛。”
萧攸澜挑眉:“不喜欢吗?”
南雪音说不出口,毕竟,是挺舒服的。
她红着脸转移话题,“……粥好喝,再来半碗。”
萧攸澜为她盛了半碗粥,想起什么,开口:“有一件事告诉你。”
南雪音习惯性似的,“萧鸣玉死了?”
萧攸澜默了默,嗯了一声,“死了。”
南雪音倒是一愣。
“昨天晚上,死在狱中,”萧攸澜道,“病死的。”
南雪音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倒谈不上伤心或是遗憾,但也没有特别的酣畅淋漓的痛快。
她只是觉得,好突然。
“我的意思是,将他贬为庶人,再运回莲州安葬,”萧攸澜嗓音淡淡,“毕竟兄弟一场。”
南雪音点点脑袋,“死都死了,总不能拉出来鞭尸。”
“还有花怜莺。”
“她怎么了?”
萧攸澜道:“当初萧鸣玉下狱,花怜莺也被拉去拷问,她倒是没什么罪行,已经释放了。今日,她想办法来了东宫,在门外哭诉,说想要见你一面。”
南雪音:?
这一幕似乎从前见识过。
她咽下一口粥,“然后呢?”
“我是没见到她,你的妹妹南骊珠,带着小羊在东宫散步,出去见了她一面,”萧攸澜不紧不慢地说着,“花怜莺被小羊吓了一大跳,又被南骊珠骂了一通。听说,南骊珠说她才是你的妹妹,让花怜莺赶紧滚蛋,要是再敢来,就让小羊把她吃了。花怜莺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南雪音心里头顿时舒畅了。
“太子殿下。”
飞鸿在外边叫了一声。
萧攸澜示意:“进来。”
飞鸿进来,恭敬地向南雪音行了个礼,“太子妃。”
南雪音点点头,继续喝粥。
飞鸿禀报:“端王的死讯,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经告知了陛下、太后娘娘与贤妃娘娘。陛下与太后娘娘倒没什么,只是那贤妃,将咱们的人骂了一通,非说这是假的,吵着嚷着,要见陛下。”
萧攸澜微微点头,“那就见吧。”
他侧过身,柔声来问南雪音,“我要去办最后一件大事儿,小雪,去不去凑热闹?”
南雪音知道他想干嘛,不就是让贤妃当着皇帝的面,老老实实吐出以前谋害柔懿皇后的事儿嘛。
她摇头,“不要。”
“去嘛。”萧攸澜撒娇似的。
“好累,”南雪音瞅着他,“我喝完粥要继续休息。”
萧攸澜想起昨天晚上,眸光暗了暗,她应该是累了。
也便不再强求,嗯了一声,“那等我回来给你做午饭吃。”
南雪音乖乖地点头。
-
萧攸澜进了宫,先去见贤妃。
自从事发被囚禁,贤妃也清瘦憔悴许多,早不复往日华美,一双眼睛微微突起,看起来格外尖酸骇人。
萧攸澜告诉她:“萧鸣玉在狱中已经说了你们母子谋害我母后的事,待会儿,你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父皇,如此,孤便特许你见他,并且安排你们母子回到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