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站着徐铠,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忍不了了,点了点屏幕然后爆发出自己的怒吼,他大嗓门儿一喊,整个训室都仿若末日降临。
“第几次了?判断失误加操作失误,再这样下去,整个队伍都要葬送在你手里!世界杯也别打了!”
与此同时,屏幕上也亮起了击杀提示——
【ngu-xuan使用98k杀死了ngu-strum】
温曜靠回椅背,好像这才恢复生气,舒明见他手臂细微地抽搐几下,右手还僵着动弹不得,左手却先去捂脸,企图把痛苦的神色抑于手掌之下。
“这么多年了,受了过么重的伤普通人都得丢半条命!更何况你是职业选手,却还执意复赛,可你看看你自己的状态”徐铠还在骂着,声音和语气却软了不少。“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
话还没说完,何述先发现了不对,他上前两步打量着温曜的状态,急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不舒服?”
舒玥也走到温曜身边弯腰看他的手臂,他穿着队服,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右手指尖却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舒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温曜手臂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却已经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仿若沉入谷底。
其它队员也从电脑后站了起来,数道或惊异或急切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如舞台的聚光灯一般明晃晃的。
舒玥知道温曜一定不想在队员面前展露如此不堪的一面,她大脑短暂地空白后,立即做出判断,谁知一开口,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何经理,我们送他去医院!不行就先回客房休息。”声音颤抖地厉害,她冰凉的手想要去拉住温曜的右手,温曜没有反应,仿若毫无知觉。
此刻徐铠也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表情,开始安排其它队员接着训练,何述不愧是久经沙场,早已打电话开始呼叫医生。
温曜没用人扶,他主动站起来,自己拖着不能动弹已经麻木的手臂,快速地走出训练室。
舒玥快步跟了上去,她有些着急,走廊的灯光很暗,即便两人面对面站着,舒玥也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但一定很难受。
温曜一个人可以扛下太多,从小到大的摸爬滚打足以证明他的忍耐力,既然不能继续训练,那说明现在疼痛发作一定很严重。
“没事,”温曜好像总能看穿她心思似的,他沉声说:“我怕影响后天打比赛,所以先终止训练,这只是短暂的阵痛,没关系的。”
舒玥急得不行,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感觉他不说实话,气得想锤他一下,却发现无从下手。
温曜这幅躯体受过太多折磨,舒玥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又停下,她垂眸把眼泪憋回去,兀自道:“算了。”
温曜勉强笑了笑,再次无奈地笑着重复:“真的没事。”
十五分钟后,医生赶到,舒玥下了楼已经跟进了救护车,又被楼上的队员叫了回去,原因大概是二队队员紧张过度已经躯体化,在卫生间吐了出来。
舒玥回头看了眼温曜,温曜对她摆了摆手,“我不碍事,经理小题大做,还给我叫了辆车,你上去吧,不用白跟我跑。”
舒玥眼神有些不放心,但略微叮嘱几句还是下了车,看着救护车远离酒店花园后,她才头也不回地跑回酒店,开始自己的任务。
二队队员明天晚上要打单排,面对国际赛场,他们一个个慌得不行,再加上大多数是苦命孩子,没学上才出来打拼吃青春饭,见识也不多,在英国待了这么久还有不敢独自下楼出酒店的。
舒玥跟他们聊天,在大男孩们之间扎堆,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过了他们这个年纪,成为大人了。
男孩儿们一口一个“嫂子”,给舒玥叫得忍不住想起来在医院的温曜,这个节骨眼上伤口发作,不知道精心准备了五年的比赛还能不能打。
或者说,这场比赛是温曜职业生涯的全部。
他五年前也取得了不少傲人的成绩,虽说事故突发,但他仍旧可以选择那时就光荣退役,可是他却选择拖着受伤残破的躯壳忍辱负重了五年,选择重新站在赛场上。
舒玥难以想象,他需要顶住多大的压力?
不由得一阵焦灼,自己好像比温曜还要心急。
伦敦时间下午三点,温曜回来了,经理跟在他后面,手里拎着一大堆药品,舒玥远远看见几人,立刻站起身朝他们走过去。
没料到久坐猛然起身,头一阵晕眩,她眼前发黑差点就要栽下去,想起来自己中午食不下咽,作为心理辅导师,她劝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却仍旧只是勉强喝了点咖啡。
果然医生治得了天下人,却治不了自己。
已经做好了脸朝地摔倒的准备,温曜却反应比她还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侧着肩膀给舒玥一点儿依靠的东西。
舒玥一把撞在温曜肩头,缓了好几秒眼前的黑雾才散去,身后也传来一众队员的惊呼。
“哎呀吓死我了,嫂子您慢点啊……”
“我也是,差点儿以为您要摔着,这下我们怎么和温队交代啊。”
舒玥站定,这才看清温曜此刻的神态,他右手自然垂落,左手轻轻托在舒玥腰间,此刻目光灼灼,正盯着自己。
“你回来了!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舒玥把自己刚才的糗态抛之脑后,一个劲儿地追问。
温曜轻轻笑了笑,左手抬起摸了摸舒玥的头,指尖在她脸庞微微打了个圈儿,弄得舒玥脸瞬间红了。
他云淡风轻道:“没事,贴点药就好了。”
带队和后勤从国内带来了膏药,就怕队员突发腱鞘炎等症状,话虽说不碍事,但为了后天的比赛,何述还是让他回客房休息,减少手上动作。
温曜拿着大包小包的膏药和舒玥一起上电梯,进了门,舒玥主动要求给他上药,没想到把人衣服扒了才看见,他胳膊上已经贴了密密麻麻的各种绷带和药片。
舒玥心里不是滋味,却沉默地不发一言。
温曜看着她无声地帮自己换药,动作有条不紊,眼里却好像在极力抑制着什么,像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温曜忍不住出声:“不碍事,现在提前贴膏药只是为了预防,其他队员也有贴,经理搞得声势浩大,其实是掩人耳目,让其他队伍放松警惕而已。”
舒玥闻言抬头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
“我还是之前的我,当年可以拿冠军,现在也可以。”
舒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安慰自己,却也不好说什么,心里莫名地放松不少。
忙活了半天,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外面天色昏沉,玻璃上笼着一层水渍,朦胧透出外面的光。
两人肩并肩躺在沙发里,舒玥非要给他端着平板看队员们打比赛和复盘,温曜说自己左手可以举,再不行拿支架支起来放在茶几上,舒玥非不肯,说那样不方便看。
既然如此,温曜也就没辙了,任由她给自己举了一个多小时的平板,温曜能听见舒玥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也能察觉她手腕细微的颤抖。
没办法说服舒玥,后来温曜的注意力逐渐从比赛画面上转移到舒玥脸上,他微微侧眸,却见舒玥盯着天花板,唇线紧绷,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舒玥想的很简单,无非就是温曜和打比赛这两件事情。
她在幻想,如果温曜可以打个不错的成绩,那她可以风风光光地带男朋友回家介绍给舒娟,告诉妈妈这是她那个在国际赛场上为国争光的男朋友。
可如果……
真的因为伤痛而影响比赛,温曜会甘心吗,就算他不在意这个,舒娟会同意吗?
他们站在风口浪尖,这么多年了,舒玥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当年是这样,现在更是。
她不会因为爱人失去了表面的荣耀而放弃在一起,她不在乎,人总会失去很多,就像当年温曜跌落神坛时,她依旧没有放弃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每个人一生都会有一件奋不顾身的事,或许这才是存在的意义。
举平板的工作又持续了半个小时,温曜在舒玥举着的平板掉下来的前一秒侧头躲开,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温曜转头看和自己并排躺着的舒玥,她眼睛已经合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温曜单手把平板拿开,用别扭的姿势把一旁的毯子拉过来盖到二人身上,受伤的手被舒玥柔软的身躯紧贴着,奇怪的是,他倒也没觉得疼,舒玥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舒玥大概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加上昨天陪着训练突然强度太大,而且温曜的事又让她心乱无比,她一觉睡到七点,温曜也跟着睡到七点。
舒玥很是懊恼,一边埋冤自己不懂事,不仅耽误温曜训练还搂着他受伤的胳膊睡了一夜,一边在卫生间里忙活着洗漱,温曜看她满地乱窜还发牢骚,像一只面露凶相骂骂咧咧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