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汇报时，梁家逸基本就没低过头，虽然依然是他工作模式中的样子，目光沉静，面无表情，但他时不时还跟她进行眼神上的交流。
…就好像江伊嘉是在给他汇报方案一样。
规定的时间是半小时，因为前期准备充分，她差不多是卡着点结束。
回到原位上，江伊嘉在自己电脑上登了微信，忍不住也开小差给他发消息。
1＋1＋1＋…：【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会影响那几个评审的判断！你一直盯着我，就好像对我的方案和设计稿很感兴趣一样。】
消息发出，她偏过头，看见梁家逸也在敲着键盘打字。
他的表情管理能力简直一流，面色清淡又正经，真像是在回复什么工作相关的重要消息。
梁家逸：【不会影响。】
梁家逸：【我也没有一直盯着你，是你的错觉。】
梁家逸：【不过，就我个人而言，当然是对你的方案和设计稿很感兴趣。】
“……”
江伊嘉也面不改色地给他回了几个小猴抡大锤的表情包。
前五家广告设计公司的代表汇报结束，有中场休息的环节。
梁家逸大概也不准备继续听后半场，跟二部部长说了几句话，带着助理出门。
江伊嘉从茶水间回来，跟他迎面遇到。
他身边只剩下两个助理，梁家逸走近一步，很平常的语气说：“结束之后上楼找我，一起回家。”
附近倒是没其他参与比稿的公司代表，刚才会议室里做评审的人也都不在。
但毕竟还算是工作场合，从未接触和感受过任何办公室恋情的江伊嘉小声地：“…哦，行。”
后半场集团大老板不在，会议室气氛无形中轻松了不少。
快到傍晚，这场漫长的比稿会才终于结束。
既然评审标准是公平透明，当即就有营销部的助理统计评分并宣布。
这种当场出结果的模式，让整个会议室都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
助理和行政人员配合，依次开始宣布所有公司给出方案和设计稿的平均得分。
作为第三个汇报的，江伊嘉较早知道了自己的分数，往后每听到一个数字都是煎熬。
只要有一家公司的评分高于她，就意味着她落标。
所有人的分
数都咬得很紧，江伊嘉咬着牙听完，没听到有哪家是高于她的。
但不幸的是…
最后，营销二部的部长抬手点了点显示屏，面色看起来也有些为难，他点出最高分的两家公司名字，“平均分数完全相同。”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分数之外的评审标准我们内部还需要再讨论一下，会尽快把结果跟二位同步。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也期待万泰未来能再次跟诸位合作。”
-
出会议室，其他人拿着行政助理发的晚餐券去楼上食堂吃饭，江伊嘉没跟他们一起，给杨子文打了通电话，乘专梯去了顶楼。
“梁总还有场会议没结束，夫人您可以去梁总办公室稍等一下。”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总助办的办公区还是整整齐齐坐满了人，见她过来，都起身跟她问好，然后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江伊嘉简单回应了下，有些垂头丧气地进梁家逸的办公室，往他会客区的皮质沙发上一瘫。
跟她评分相同的那家广告公司规模很大，在业界相当有知名度。除此之外，她上楼的路上还查过，那家公司之前就有做地产项目的案例，甚至两年前跟万泰也有过合作。
既然方案和设计稿本身的水平相当，营销部门自然是会选择规模更大、经验更加丰富的合作方。
这么一分析，江伊嘉感觉这笔巨额的合作款已经离她远去，只差最后的通知而已。
她手机里堆积的消息也已经要爆炸，基本都是茶茶和吴思婕在小群里发的。
吴思婕：【成功否？】
茶茶：【庆功宴可安排否？】
这一下午精力消耗太大，江伊嘉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慢腾腾打字：【多半是已经凉了。点烟：/】
吴思婕：【omg，怎么可能！】
茶茶：【那最高分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竟敢超过我们小公主？】
江伊嘉发语音把同分的事说了一遍。
两人在群里分析来分析去，一致认为也并没有完全凉。
如果万泰要将合作方的规模和过往经验作为评判标准，那么根本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组织比稿，直接跟以前合作过的公司再签约就是。
梁家逸也说过，这次采用这种方式，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为了推陈出新，不想沿用之前的思路和方案。
热火朝天的讨论半天，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梁家逸缓步进来，去桌上放文件，“临时有些问题耽误了时间，是不是等很久了。”
“还好。”
江伊嘉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蔫巴巴道：“但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万悦湾这个项目。”
“我都听说了，先别急，他们正在讨论新的评审方式。”
梁家逸坐在她身边，抬手轻抚过她的头发。
刚才他另一边的会议一结束，营销部的人就来跟他汇报过情况。他既然说过不干涉结果，那么有这种平分的偶然情况，也就让他们自己去讨论如何选择。
江伊嘉也默认全程都不让他帮忙，否则这段时间的努力都很没必要。
她站起来，侧身挪到他腿上去坐，一副累极了求安慰求抱抱的样子。
梁家逸从身后揽住她，温声跟她讨论其他生活化的问题。譬如晚上吃什么，想不想去哪里逛。
江伊嘉靠在他胸口，托着下巴正纠结晚餐的选择时，他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梁家逸看了眼，转到手机上接起来。
两人离得太近，江伊嘉完全能听清他电话里的人声，好像就是下午组织比稿的营销部部长。
“梁总，我们和万悦湾项目部的人刚才开会讨论过，决定联系之前万澜华府的首批业主，让他们再评一次分。毕竟宣传项目最终的受众都是客户，让客户有购置欲才是首要目的。”
“万澜华府跟万悦湾的定位相似，受众群体也基本一致，您放心，我们准备联系的都是跟公司交流比较密切的业主，而且方案部分一定是保密的，只让他们评审宣传册，而且会线上签订保密相关的协议，相应支付一定的酬金。”
知道梁家逸关注这个项目，营销部的人也是事无巨细在汇报。
听说新一轮的评审是只参考宣传册的设计，江伊嘉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对自己的方案不一定完全满意，但对宣传册设计稿是颇有信心的，而且制作过程中，她就考虑过客户群体的偏好问题。
看见了‘柳暗花明又一村’，梁家逸那边挂断电话，江伊嘉激动地一拍大腿：“太好了，感觉还是大大的有机会！”
“你手底下这些人还挺有想法的，居然也不怕麻烦，没有直接二选一。”
“那结果是不是还要挺久才出来？”
江伊嘉激动的时候手脚也不安分，上次中标就在超市穿着高跟鞋原地起跳。这次坐在他腿上，倒是没直接跳起来，但手还是不消停，兴高采烈地捶着自己的腿。
梁家逸正要回答，她没控制好方向，一拳就朝他最敏感的位置砸过去。
他不由蹙眉，眼疾手快，在她刚碰到的时候就攥住她的手腕阻挡住。
江伊嘉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视线下意识下移。
“…还没打到吧？”差点乐极生他人之悲。
梁家逸没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惩罚一般地轻捏住她的下巴，掰到面朝他的方向，声音低沉道：“项目还没拿到，就要谋杀亲夫？”
江伊嘉也感觉没打太狠，眼角笑盈盈的，装模作样思考两秒，“你说的有道理。那还是等拿到项目我再‘杀’吧，不然是不是没人给我批钱了？”
“……”
*
正式收到结果是在半个月后，港岛的天气热的厉害。
万泰营销部的人打来电话时，江伊嘉正在自己公司的会议室给员工们开会，计划下一季度的工作安排，并针对工作室的内部运作问题查漏补缺。
也是在这个月，茶茶招来一个刚从国外广告公司离职的校友，接任叶程安原来的职位。
吴思婕也正在联系写字楼办公室租赁工作的负责人，准备把隔壁空置招租的那一间也租下来。
近期他们的客户量和营收都很稳定，也在不断招新员工，办公区域都略显拥挤。
会议中途，江伊嘉出去接电话，再回来时，眉梢染上压都压不住的喜悦深色。
茶茶一猜就知道，是万悦湾的项目拿到了。
江伊嘉矜持地没有原地起跳尖叫，但她一点头，会议室里所有员工就替她欢呼起来。
几乎是挂断电话的同时，梁家逸的消息也弹出来，发了“恭喜”二字。
会议内容逐渐跑偏，茶茶当即带头跟大家商量起庆功宴的时间和地点。
择日不如撞日，最终，他们把时间定在了当天中午。
吴思婕和茶茶请客，又是在万泰总部楼下的私
厨餐厅。
江伊嘉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来过了，就算厨师的水平再高，她也不能像梁家逸一样每天不厌其烦地吃同一种口味。
上次来这里团建还是半年前，当时参与聚餐的老员工们只有十几人，占了现在工作室人员数量的一半都不到。
一经决定，十几个“元老”就不断向新员工们吹捧那家餐厅的美味程度，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既然是老板组织的庆功宴，也不必在意午休时间的问题。一众人浩浩汤汤在大包间里吃了几小时，大有要把老板们都吃穷的架势。
营销部还跟江伊嘉约好了签合同的时间，她打算带着工作室新招的法务一起去。
意料之外的是，当天晚上下班前，她先接到了江济康打来的电话。
“伊嘉，回家了吗？”
自从上次春节把老人家气晕，现在江伊嘉跟他打电话或者偶尔回家探望时，讲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又把江济康气得血压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