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青没劲地鼓了鼓腮帮子, 心想自己惹的事还是得自己收场, 她目光快速扫眼汤茯, 见汤茯弓着身在研究桌上的游戏转盘, 便从后面拉拉池宴歌的左手。
池宴歌没理她。
汤茯还研究完转盘,注意力转回来了, 估计是看陈序青兴致不高, 脑袋靠近陈序青关切:想唱歌吗?我去把平板拿回来给你点歌?
陈序青摇摇头, 问:二楼卫生间在哪儿啊?
汤茯抬手在空中比划:出门右转,走到头的左边就是。
陈序青说句谢谢,起身,右手不经意擦过池宴歌的肩头,独自往房间外走。
汤茯拍拍池宴歌:你不去?
池宴歌拿着手机刚出门,就看见靠在走廊墙边等待她的陈序青,两人对上视线,陈序青歪头:不回消息的人还是出来了?
池宴歌把门合上:我去天台吹风。
是吗?这么凑巧?
两人说话这会儿,有人从楼下上楼,看两人这架势顿了一步,问池宴歌:池医生,唱歌是这儿吗?
嗯。池宴歌又把门给那人打开,进去就是。
从三楼中厅走出去,天台半开放,架着一把斑马纹的大伞,伞下三张折叠椅,一张折叠木桌,再往前走半米,就是个中空的小型泳池。
陈序青拉着一声不吭的池宴歌到折叠椅前,双手摁住池宴歌的肩膀,哄池宴歌坐下,然后人蹲在池宴歌面前,双手乖乖搭在池宴歌膝盖上,眼睛也可怜巴巴地望着池宴歌。
池宴歌不看她,目光往泳池那边落。
陈序青便又左右拉着池宴歌的手,在池宴歌腿上晃晃,抓住一个词来回念:别生气别生气,说好不生气,怎么老生气,以前你都不爱生气的
开始池宴歌还配合陈序青晃动,说到最后,池宴歌一用力,陈序青就晃不动了。
天色稍暗,四周都是幽蓝幽蓝的颜色,池宴歌垂着冷淡的目光跟陈序青对视,这一刻,陈序青莫名其妙觉得好心动。
冰冰冷冷,面无表情,却不会甩开她手的池宴歌,让人好心动。
或许从最开始,她喜欢上的就是那个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隔壁姐姐,总是冷着脸从她身边经过,却又会在她无助的时候冷着脸在她身边坐下,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家里大人呢,最后领着她去顺利解决那时候陈序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难题。
陈序青不清楚池宴歌还记不记得那些往事,她好像从未问过池宴歌是什么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自己的。
她想,或许是十八岁吧。
虽然她很早就崇拜池宴歌,喜欢池宴歌,但她们真正的相互认识,一定是她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忽然很庆幸有十八岁勇敢的自己,才能靠近眼前这个人。
陈序青捧着池宴歌的手,轻轻亲了一下池宴歌的手背,她们这里,能听见楼下的欢声笑语。
只要有人上来,立刻就能发现单独在这里藏着的两人。
但陈序青站起身,手拉着池宴歌,又晃晃。
池宴歌还是不理她。
笃定主意不理她的时候,池宴歌的脸上能保持绝对的冷漠,眼睛也能永远看着别的地方,雪山有多冷,池宴歌的心就有多冷。
那么。
陈序青顺着池宴歌的目光,看向那装满水的泳池。
陈序青突然松开手,转身,背着手,闲庭踱步,往泳池走:池宴歌,我小时候看过一部偶像剧,里面有一句台词。
陈序青站定,又转回身,看着池宴歌。
这会儿池宴歌总算看她了,目光开始不解。
陈序青闭眼,张开双臂,毅然倒进泳池里。
啊啾
初夏,天气转暖,陈序青持续大半个月的重感冒还未痊愈。
她面前放着一堆揉团的卫生纸,身上披着薄毯,红着鼻子看池宴歌从她面前走过:你别笑我了行吗,都笑半个月了。
到药箱里拿药,开盖,关上,银色的塑料薄片被捏得唰唰响,池宴歌的声音非常开心:不行,这么笨蛋的事,我要笑一辈子。
倒进泳池的一瞬间,先是刺骨的寒冷,然后就是浓厚的绝对的安静,陈序青都说不上她当时脑子为什么就那么一热。不过效果很成功,池宴歌又急又笑,开始几天都在批斗陈序青,后来又经常半夜躺在床上看陈序青说,把你捞出来的时候你对我笑,问我精彩吗,陈序青,我觉得你好傻啊。
池宴歌眼睛里笑得特别幸福,陈序青就觉得这场感冒值了,一些很奇奇怪怪的属于她们的浪漫。
等池宴歌在她旁边坐下,陈序青往嘴里塞药,温水灌下,抱怨:为什么我这感冒还没好。
池宴歌撑着下巴,斜着看她,帮她拉拉毯子,手又揪住她的耳朵:天气还那么冷你就敢往泳池里跳,没让你感冒一年都算放过你了。
陈序青哼一声:那些游冬泳的怎么说?
都会做热身运动的,也不会像你那样胡来。
陈序青觉得有点热了,把毯子掀开,洋甘菊色的薄毯就滑落在地毯上,她下意识想往池宴歌面前凑,刹车,想起感冒还没好,捂着嘴又退回:那我以后做了热身运动再试试。
池宴歌皱眉,陈序青改口:好吧,不试了。
池宴歌伸手把陈序青的手拉着放下,拧着眉无奈了会儿,才凑近到陈序青跟前,轻声问:都接过吻了,这会儿才担心会传染我,是不是太晚了,嗯?
陈序青嘴巴绷得紧紧的,呼吸也憋着,含糊不清跟池宴歌争辩:又不是我要接吻的本来就不该你感冒一次可比我难受多了!
说明我对你这个笨蛋感冒有抵抗力。
感冒就感冒!什么笨蛋感冒!
笨蛋的感冒简称笨蛋感冒。
你聪明你最聪明!陈序青被说急了,本来感冒中的脑子就迷糊,加上连着吃的感冒药,人也感觉软绵绵的,她撑了下想起身,居然没起成功,被池宴歌一下拉低身体搂住腰,陈序青抵池宴歌的胳膊生气,松开松开,我要去洗杯子。
池宴歌捏着陈序青的下巴,让陈序青正视自己,先在陈序青的唇上亲了一下。
像摁了开关,关掉陈序青身上的别扭劲。
陈序青安静了。
池宴歌松开陈序青的下巴,又去摸陈序青的脸,池宴歌的手偏凉,眼睛里却装满温柔:陈序青,虽然我很喜欢看你喜欢我的样子,但你还是要像你自己说的,先照顾自己,再来爱我。
心跳得好快。
陈序青舔了舔唇,脸想躲,却被池宴歌控制得牢牢的,她只好应声:嗯,知道了,以后不往泳池跳。
什么不往泳池跳。池宴歌的脸逼近,只差吻上,别做危险的事情,什么事都不行。
好。
总感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序青的背都被迫抵在了沙发边缘,池宴歌不断打量她的眼睛也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陈序青手忙脚乱地撑着自己起身,滑了下,也努力挣脱池宴歌的束缚,人往沙发上坐。池宴歌的手因此搭在沙发边缘,挺好笑的表情看向她:怎么了?
没怎么,我觉得你不对劲。陈序青强调,我不行,我还在感冒。
池宴歌噗呲一声笑了,手放下,后颈倒在沙发边缘,看向两人忽略已久的电视新闻:想什么呢。
误会了?
陈序青不好意思,这才松开蜷缩着保护自己的身体,低身想去捡地上的薄毯:对不起,最近药吃多了,脑子里是有点迷糊。
池宴歌先一步捡给她,又笑她:笨蛋。
不知道是倒了会儿缺氧,还是池宴歌又一次这样说让陈序青刚熄灭的战火二次重扬,总之,陈序青的脸发烫,一把扯过薄毯:池宴歌,我警告你,不准再提笨
蛋。池宴歌接话。
陈序青丢下毯子,起身,拿起空掉的水杯往厨房走,每一步都踏得气焰滔天。
打开水,哗哗冲水杯,池宴歌从身后搂住她,习以为常的举动让陈序青放松警惕,一心还想着输给池宴歌的事:我生气了我今天不会再理你。
池宴歌没接话,耐心等着陈序青洗完杯子,把杯子放好。
陈序青在池宴歌怀里转身,怒瞪池宴歌,再拍池宴歌的手,酸道:麻烦这位聪明人请松开我。
池宴歌松开陈序青的腰,手却一左一右撑在了水池边,把陈序青牢牢圈住,气定神闲地看着陈序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