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月帮北鱼捻上外套,嗯了一声。
重厌已经离开,伏月忍不住扬声问他:你叫什么?
重厌回头:重厌。
重厌伏月念了一遍,对重厌说,我会告诉他的。
重厌眼眸波动了一下,颔了颔首,骑马而去。
重厌走后,伏月听见地上一声哼鸣,他回到地上,拍着北鱼的胸口,感觉北鱼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你是谁!
北鱼带着哭腔,又急又切,急于知道这个闯进宫门救援自己的人是谁。
他知道有人从宫口闯进来和北戍对峙,在骏马上带着他奔驰,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给他治疗眼睛的人是谁。
伏月喉咙一紧,却不知道要不要说。
他仍有梦境之感,虽然皇宫的地形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是出现的人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北鱼见他不回答,缓了声音问:你是和我差不多大吗?
大你六七岁。伏月回答。
北鱼听了抿嘴一笑,闭着眼睛说:我看出来了,我看到你的后颈,你是穿着浅色衣服吗?
伏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已经沾满了灰,他说:白色。已经脏了。
他将北鱼揽到自己身前,说:你受伤了,睡吧,明天我会将你送回你母舅手中。
北鱼紧紧抓着伏月的衣领,对这个和侍卫搏斗并救出他的人眷恋不已,他深深窝在伏月的怀里。
这边戍王正在寝殿里大发脾气:一个都没找到,都是废物!废物!废物!!
茶杯被他掀了一地,没有北鱼的尸体,朝中大臣迫于开封大将军的威慑都会放弃对他的支持,连他偷来的虎符都会失效!
来人啊!都死了吗!给我来人啊!!
他吼着要宫人前来给他泄愤,却发现周围鸦雀无声,这样不仔细的侍候更加勾起了他的愤怒,他抽出怀里镶满宝石的宝剑说:一个个都是畜生,朕要砍了你们!废物!
他说着打开宫殿的大门,却在打开的那一刻整个人呆在原地,宝剑摔到地上,这,这
在他惊恐的视线里,三十六具宫人侍卫的尸体倒了一地,一阵清风掠过,他看见衣衫染血的少年眼睛莹亮蹬着他,手上刀刃鲜血流淌不停。
救朕!!
伏月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天边晨光曦亮,有军鼓的声音在山中响起。
鼓声?是大将军!
昨晚重厌告诉他皮鼓是大将军行军的标志,而且鼓声奇特无法模仿,他赶紧带上北鱼往栈道那边去。
背着北鱼翻过山坡,来到最高的山顶,下面是一条水路婉转,已经可见行军队伍。
这里!他顾不得仪态,挥动双手示意。
正当他想和队伍中间的开封大将军取得联系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草丛传来声音,他回过头,瞳孔骤缩,那缺了半个脑袋的将领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到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到完结,就几章了,很快。
第31章 记忆
伏月心中一颤, 这将领居然凭着一股仇恨活命至此,他不禁紧了紧拳头。
你这狗娃,将我害至这种田地, 人呢, 他人呢!看不到北鱼, 令他的双眼全是怒火。
伏月稳住心性,说:我已经将他藏至密处,你失血过多,就算淌光了身上的血也找不到他了。
呵,呵, 那将领愤恨道,我升官发财的机会,全被你们两个小牲口毁了, 现在还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陪葬!
那将领伤势严重, 一身力气却不容小觑,他一个虎步抓住伏月,怒吼道:他人呢!给我交出来!
伏月几近窒息, 抬眼看了看他后上方的位置, 那半头将领望去,树干上用藤蔓包裹吊着一个昏睡的小孩, 伏月冷笑说:你已经丢了一只手掌, 你觉得你能爬上树将他抓下来吗?
那将领看着自己手臂的断口, 崩溃怒吼,将伏月用力击撞,两人往背后悬崖瀑布一起掉落, 啊!!山谷传来少年惊叫的声音。
队伍中的大将军正在阅读宫中传出来的密报,看至东宫被人救走,又听到山谷里的声音,心底一跳,福至心灵,立刻带人前去搜寻。
从树上将东宫救下,身边没有其他人,倒是丞相府的嫡孙向来体弱多病,某晚突然在府内失踪,后来又离奇在河边发现,因为高烧又浸了冷水的缘故,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后来谁也不知道是谁将太子救下,只是当开国大将军回皇宫肃清逆贼的时候,却发现北戍及其一众亲信都已经死了,尤其是北戍,死相凄惨,不忍描述。
北鱼听完整段回忆,心中震荡难平,伏月说:当时我高烧落水,不记得许多事情,我承诺将摄政王名讳告知你,但是我忘了,这次同样病情告急,却又记起来了,这就是你一直想要挖掘的真相。
北鱼抬眼,他下眼眶泛红,他没想过救自己的居然不止一个人,他看看丞相,又看看摄政王,最终问重厌:那么你呢,你明明记得,却从不曾跟我说,害我找那么久!
重厌低声说:我想靠自己的功勋重回你身边,不想因为救驾之功坐地起价。
他又看看伏月,说:到后来,我发现你并不移情我,北鱼,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要找的,到底是那个救你的人,还是那个你不知道身份面貌就已经喜欢上的人!当你发现当时伸出援手的不止一个人,你难道能将自己分给两个人吗?
我北鱼哑口无言。
他看着面前的丞相和摄政王,突然内心很想逃避,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
伏月看他的态度,忽然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你是心悦于我,没想到你只是将对他人的眷恋错加在我身上,陛下,如果你对臣的态度是因为当时的感激之情,请陛下收回浩荡皇恩。伏月说完向北鱼弯腰作揖。
他生性高傲,接受别人带来的便利如食嗟来之食。
北鱼看他们均不肯认当时救自己的功劳,不禁内心纠结,同时又因为他们清明的态度而很快下了决定,我知道了。
他对重厌和伏月说:虽然朕此下无法做出决定,他说,但朕会去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将以前的事情错加或强加在你们身上,你们两个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对国家和朕的心意可见一斑,朕会谨慎思考,务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说完后,心情晴朗了许多。
摄政王是冷肃傲气的人,丞相又是冷艳孤僻的角色,如果自己借着过去事情的名义轻易给他们一个答复,那么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不尊重,而且北鱼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不能马上下决定。
他回了宫,第一个便是想跟宿星分享这件事情,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宿星的开解,他未必能这么快解开谜底。
宿星!宿星!他兴致冲冲地跑回宫殿,想见见宿星,谁知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格挡,他身子一僵,看到胸口档着一柄银光闪烁的宝剑,啊!
北鱼,呵,
宿星下眼眶通红,看着北鱼说:你还敢回来吗。
宿星北鱼吓得胸口乱颤,想要拿开剑身,发现只是轻轻一掰,那剑身更是精准地对着他的心脏,你用剑对着我胸口干嘛啊北鱼都快要哭出来了。
难道他以为他们达成了同盟终究只是虚相,宿星还是要杀他不成?
你,你不能杀我啊,我们好不容易成为挚交。
挚交?却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戳中了宿星的痛点,宿星几乎跳脚说,你有哪怕一次对我真诚过吗?你这个骗子!无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北鱼辨道。
你没骗过我,宿星气笑了说,那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
随着宿星如雷一样的声音,北鱼看到宿星扔到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双红色的小花谢,那鞋面娇艳如火,上面的特色图案和旁边扔在一起的小红袄一模一样,一只廓耳狐还在旁边嗷嗷地吠叫。
北鱼脑袋一懵,辩解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啊。
他看向宿星,这真的不是啊,我没有过这双鞋子。
可是随着他的辩解,他的脑袋里却碎片化地回想起一些回忆。
天寒地冻的,宫中的行礼还没到,太子溅了雪水可怎么好,先将这套宫衣穿上吧。
太子真水灵,穿上小红袄简直活脱脱一个小仙童。
太子先一个人呆着,奴婢将衣服换下去,房中已经点上了清香,待休息足了便去见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