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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管过他么,问过他么, 你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交了什么朋友,他在学校成绩怎么样,你从来不管。”
  “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母亲么。”
  一连串全砸下来。
  那边先是有近半分钟的沉静:
  “出国有什么好的,国内又不是没有好学校。”
  “这样,你让他在国内读书,以后......我也不会再管你要钱。”
  此时此刻。
  她这样说也不知道故意这样说还是真的良心发现。
  迟北元也没心思仔细分辨,只是说:
  “出国的事已经定了。”
  “哦对了有一件事,我觉得,你是年年的妈妈你应该需要知道。”
  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只简单几句就能概括完整。
  比刚才还要长的沉默之后。
  女人像是咬紧了后槽牙,是歇斯底里的意味:
  “迟北元,你故意报复我的是不是,你故意报复我!”
  “没有,而且我也同意了。”
  迟北元顿了下,继续道:“对方也是个好孩子,年年跟他在一起每天都很高兴。”
  “高兴?他高兴你就由得他胡来??”
  女人刚说完不远处那边就又传来的小孩的声音。
  哼哼唧唧的。
  似乎在底下抱住她的腿,嘴里一口一个妈妈陪我。
  迟北元没等对面继续说就把手机挂了。
  揣进兜里以后。
  迟北元回到车上。
  他把车停在路边,从口袋里再次把烟拿出来。
  先是吸两口,又对着不远处的考场出神。
  其实一开始是反对的。
  很正常。
  没有一个家长能那么快接受孩子是这种情况。
  那天他到楼下给江旬送伞,要不是邻居突然的电话,他下一句可能就要当这个恶人,劝他们两个分开。
  他们都还太年轻了,现在就把未来的光阴跟限定死,对彼此都不公平,而且这种关系本身就容易被人误解。
  心中顾虑是真的,可不忍心更是。
  直到现在,迟北元都会回想起迟牧年医院的样子。
  他不敢想象的自己儿子这样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反对得太厉害所致。
  还有江旬。
  即便面上已经苍白到极点,面对出出进进的医生护士,却还是会硬逼着自己冷静,听他们说迟牧年的状况。
  这一点就事迟北元扪心自问他自己都做不到。
  除了自己儿子,江旬也是他这么多年里看着长起来的。
  因为知道对方家庭情况,自己有时候甚至会更偏向江旬。
  要说半点不动容那肯定是假话。
  所以他同意俩孩子出国,一个是因为出国确实好,另一个是国外对这方面更开放,受到的有色眼镜会更少。
  只不过刚才江旬那句谢谢——
  怎么听着跟他嫁儿子似的......
  迟北元揉揉眉心,去看车窗外不远处给高考应援的横幅。
  “臭小子。”
  嘀咕完这个迟北元把抽过一支烟塞进车洞。
  驱车离开后去超市买菜。
  虽然家里这俩都不省心,但高考中饭晚饭还是必须得吃好。
  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基本能完全从孩子呱呱坠地,一直概括到整个高考结束之前。
  等到结束这天。
  大部分家长都松口气,孩子也全部都撒了欢,根本不可能再在家里面待。
  某龙虾馆里楼上楼下坐的全是学生。
  608包厢。
  迟牧年他们到的时候程成他们菜都点好了。
  一大桌子红艳艳,桌子的角落里整箱的啤酒摞得半人那样高。
  他本人看都没往他兄弟这看,正和周宽他们几个抱在一块唱歌。
  一首青藏高原。
  半大高音唱不上去全靠吼,到后边“高”没“高”上去,调全跑没了。
  “迟牧年江旬,不辣的在这边!”
  靠墙一排的沙发上,顾姗姗扎个丸子头,身上的大短袖一直长到腰那儿,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不带任何妆容。
  迟牧年坐下来的时候先去看桌上只有他这里的两盘蒜蓉。
  又去睨身边人:
  “你怎么在这?不跟你们学校的人一块聚么。”
  “还早着呢。”
  顾姗姗脸上扬起个大大的笑容,看样子是考得挺不错,把自己面前两个小杯子都满上:
  “我这才第一场,第二场再回去跟他们。”
  满好以后对江旬,爽朗的声音:
  “这段时间多谢了。”
  江旬没推辞,拿起来和她碰一下,不咸不淡地说,
  “头回见你这么客气。”
  “那是,就这一次,再想有下次就没有了。”
  顾姗姗刚和他碰一下,把自己杯里的酒一仰而尽。
  喝完以后又准备再拿个杯子,给迟牧年添上。
  江旬却把他自己的推过来,自然对她:“他和我用一个。”
  一句话听着好像不止这一个意思。
  顾姗姗眯眯眼,接过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在江旬刚喝过的酒杯里添满,递给迟牧年。
  “也谢谢你了。”
  迟牧年接过来,跟着笑一下,“谢我什么,我可没有凌晨三点被你叫起来讲数学。”
  顾姗姗先是在这句话里没开口。
  但可能是酒精上脑,她不像过去那样,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情:
  “要不是你们,我那几年也不会过得那么快乐。”
  迟牧年下意识看向她。
  顾姗姗说完以后又是一个空杯。
  连灌两杯酒也不看旁边几个男生,从身后塞满复习资料的书包里拿出小镜子,快速给自己补了个口红。
  脸上的气色被一瞬间点燃。
  身上因为高考的压力给泄了个干净,很快又变回了那个热烈奔放,对生活充满激情的女孩子。
  最后一拍桌子:“走啦。”
  迟牧年怕她两杯酒喝得太猛,忍不住说:
  “你要不吃点东西再过去?”
  顾大小姐瘪瘪嘴,挺嫌弃的样子:
  “我不吃龙虾。”
  书包单肩跨上以后没看他们,只背对着摆了摆手:
  “下次约,带你们去吃好的。”
  顾姗姗走的时候包厢里不少男生都追着她背影,但只有程成跟着要去送送。
  被他们姗姐一巴掌给赶回来,让人别费这个事。
  张狂的,和小时候指使他们的时候一模一样。
  迟牧年看着她背影忽然有些感慨。
  他们四个,即便现在走了不同的路,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分道扬镳,可真的回过头看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吃虾。”盘子里多了一只剥好的蒜蓉。
  江旬给他剥的。
  迟牧年蘸着汁送嘴里,好吃的眯眯眼。
  到后面真正吃虾的人其实不多,他们理科班里大多都是男孩儿,女生也都是豪迈那一挂的,平常就没让的。
  几箱酒上桌。
  杯子没来得及被端上来,大伙全都对瓶吹!
  高三最后那年,迟牧年江旬天天留在教室给人补课。
  等到高考结束,一堆人轮流过来给他俩敬酒,嘴里嚎什么的都有,什么朋友一生一起走,将来出息了别忘了大伙。
  包厢里闹得特别厉害。
  空酒瓶子满场飞,麦克风在每个人手里都轮一遍。
  但都不是正经唱歌,全是瞎嚎。
  有个男生追班里一个英语课代表已久,直接抱着话筒当众下跪,给女神来了首,甜蜜蜜。
  这个女生挑挑眉,直接搂过那个男生的肩,唱了首兄弟一生一起走。
  到后面都把那个男生唱哭了。
  全班一起大笑起来!
  有欢笑有泪水。
  南三中学高三五班——
  是真的要毕业了。
  到后边其他包厢的班也跑过来敬酒,其中一人喝得半醉,见个熟人扯着问了句:
  “怎么没看到我蒋哥啊,都是学神我得去拜拜。”
  那人“嗐”一声,“刚从考场我就给他打电话了,人说不来。”
  “噢......”那学生醉醺醺的,指着角落里的方向:
  “那就还是拜他俩吧!!”
  说完就又朝迟牧年江旬他们扑过去。
  迟牧年对这种被追过来的酒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难得一次能这么敞开了喝,而且前段时间他学习是挺猛的,喝成这样也是另一种发泄。
  结果等他这杯要提起来时,手腕子被人摁住了。
  江旬从旁边托住他的腰。
  悄摸把他手里的杯子换了个个,再喝到嘴里的时候变成了一杯白水。
  迟牧年下意识朝人眨眨眼。
  脸颊喝的微红。
  江旬自己其实也喝了几杯,但他眼里神色微变,依旧是清明的,还有心思提醒他:
  “不要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