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席殃说完那句话后两人很快陷入了沉默,一是沈垣之压根就没想到,二是席殃也没做好准备说出来。
两人都需要时间来消化。
焦虑症。
沈垣之花了很长的时间搜索,了解这个专有名词,情绪波动,失眠,心悸,突然失落,他实在难以将这些症状和席殃联系在一起。
可回想之前种种,开车时席殃心悸,情绪波动,这几天频繁失眠,还有席殃在h市说的那些看似玩笑的话,一切又偏偏有迹可循。
沈垣之心沉得厉害,压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他知道席殃可能在挪威过得不开心,但没想到他会因此患病,明明这段时间只要他开口问,席殃就会说,可他畏手畏脚,总想席殃主动。
可当席殃真主动说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沉默之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黎炫打来的电话。
沈垣之看了眼席殃的背影,犹豫片刻后回了办公室,黎炫打电话过来让他临时去一下新工厂,说消防检查出了问题。
已临近下班时间,沈垣之皱了皱眉。
今天和席殃约好了要去接小猫的。
虽然他们一天都没说话了。
一想到这,沈垣之心立马就沉了下来。
黎炫说明来意后就挂了电话,沈垣之盯着屏幕沉默了许久,他心里难受得厉害。
“叩叩。”
沉默之际,门突然被敲响了。
沈垣之很快望过去,在看到来人的那刻,他愣了愣。
席殃走了进来,顺便带上了门。
诺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双目对视,席殃没什么表情地看他,沈垣之心一顿,后背开始发凉,霎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脚步一顿,席殃突然停在离他不远处,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是这几天里离他最远的距离。
盯着席殃的鞋,沈垣之眼尾一酸。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因为这段距离而翻涌起来,沈垣之后背一麻,喉咙像灌了沙一般疼痛,他想说些什么,但没等他开口,席殃叹了口气。
声音很轻,落在沈垣之心头却万般重。
他晾了席殃一整天,虽然不是他情愿的,可在得知席殃有焦虑症后,他竟然晾了他一整天。
“吓到你了吧。”
沉默之际,席殃突然开口。
沈垣之一愣,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席殃朝他张开了双手:“过来抱抱。”
第54章
没等沈垣之反应过来, 席殃很快将他搂在了怀里,拥抱之际,鼻息间全是熟悉的味道, 隐隐约约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烟草味。
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
沈垣之抿着唇,下意识伸手将人抓紧了些。
感受到衣角被拽,席殃一愣, 随后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我的宝宝。”
被一下下摸着后背,沈垣之没说话。
“我看看, ”故意逗着人, 席殃低笑一声,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沈垣之顺着力度昂起了头,红着的眼尾落入了席殃眼里。
噙着似笑非笑的温柔, 席殃垂眸看他:“哭了呀?”
一听席殃这样的语气,沈垣之压在心里一天的情绪立马翻涌了起来,移开视线, 他眨着眼睛小幅度挣扎了下, 低声道:“没有。”
席殃看着他没说话。
他眼眸里闪动着平静, 温柔还有很淡的笑意, 可沈垣之偏偏在其中看出几分落寞, 心一颤,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见,不在乎现在是在哪里,他主动抱了过去。
席殃一愣。
正是下班的时候,隔着一扇门昔日的同事都在往外走, 脚步声不断,刻意压低的谈笑声也隐约传来。
可这些沈垣之仿佛都听不到,或者说压根就不在乎,他将头埋在了席殃怀里,声音很低,细听时像是在哽咽:“你好点了没有?”
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席殃偏偏懂。
“好多了,祖宗。”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强调着说了几次好多了,席殃摩挲着他的脸庞,压着声音哄他:“我药都好久没吃了。”
“你昨晚还吃了。”
沈垣之红着眼抬头看他。
“就吃这么一回,”低头亲了亲他的眼尾,席殃心口一酸,低笑道:“谁知道和你亲个嘴就被你发现。”
沈垣之扭过头不让他亲。
“不让亲?”
钳着他的下巴,席殃眼眸沉了沉:“一整天都不和我说话,现在还不让我亲,怎么,是想和我分手了?”
“没有!”
心一颤,沈垣之连忙否认。
抬头望去,见席殃唇边噙着笑,沈垣之一愣,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少转移话题,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
说着说着,本来就愧疚的沈垣之眼圈突然一红,声音立马就染上了哭腔:“我哪知道……”
“我哪知道你生病了。”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已,”越想越难过,沈垣之鼻尖一酸,眼泪二话不说就落了下来:“谁说要和你分手了?”
见他真哭了,席殃脸色一变,连忙弯着腰替他擦眼泪,手忙脚乱地哄道:“我胡说的,你别哭。”
沈垣之不想让他碰,可一想到他刚刚说的话便不再动了,任由席殃替他擦眼泪。
他哭起来没声音,光抽噎。
平时从不掉眼泪,在床上被欺负狠了也不哭,再怎么被欺负也只是哼哼,要是真掉眼泪了那就是被彻底逼急了,被逼坏了,这会儿眼泪汪汪的,睫毛一眨下巴尖儿都挂上了泪。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一哭起来更是说不出的让人心疼,外面都是同事,这里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身上穿着西装,禁欲得不行,偏偏眼泪流个不停。
席殃擦着擦着呼吸就重了,低声骂了句脏话,沈垣之有些意外地一愣,以为是在骂他,嘴轻轻一撇又要流眼泪。
席殃就在这个时候亲下来的。
沈垣之身后是办公桌,身前是席殃,下巴尖儿被捏着,嘴巴被吻开了,带着烟草味的舌尖毫不留情地肆虐他的口腔,苦涩的味道瞬间就占据了空荡荡的心,沈垣之浑身发着微颤,不知道是被亲的还是哭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着坐上了办公桌,西装外套被脱的时候沈垣之还是懵的,直到隔着衣服被顶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你……”难以置信席殃这个时候还能想这档子事,沈垣之木着脸扯了下外套,一时哑口无言。
见他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席殃很快笑出了声,他眼眸噙着温柔,手撑在沈垣之身体两侧弯腰用力亲了亲他的眼泪,声音有些哑:“再哭就在这弄你。”
沈垣之皱眉。
“好了。”席殃亲了亲他的眉心,用手擦掉了他的眼泪,温热的指腹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语气一顿:“是不是哭出鼻涕了,我看看……”
“你走开。”沈垣之被他逗笑了。
席殃很快松了口气。
声音很小,但沈垣之听到了,他没抬头,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缩进了席殃怀里。
办公室外同事走的差不多了,过廊灯也很贴心的被关上,头顶的吊灯发着温暖的光线,两人拥抱着,皆是沉默不语,在这方小小天地汲取着彼此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垣之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将席殃搂得紧了些,感受到他暗暗在施加力度,席殃有些无奈地低笑了声:“现在这么大力气,刚刚怎么一亲你浑身就软了?”
沈垣之不说话。
“好了,”席殃摸着他的后背哄小孩那样轻轻安抚着:“别哭了,我要心疼死了。”
沈垣之还是不说话。
“你看你,不跟说你生气,”拉开一段距离,席殃弯下了腰,双臂撑在沈垣之身体两侧,有些无奈道:“说了你又难过。”
沈垣之抬头很快看了过来:“为什么?”
他语气认真,眼眸里没有一丝笑意。
收起笑容,席殃的眼睛静静地落在沈垣之身上,片刻后,他很快妥协地叹了口气:“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是因为论文写不明白。”
有些意外地,沈垣之愣了愣。
回想往事,席殃的声音放低了些:“那时候压力大,博士论文和本科论文很不一样,我尝试了很多次但每次都因各种原因被打回,导师也不愿意和我多沟通……”
“当时又和homestay闹了矛盾,重新找房,手里资金不够又面临延毕,甚至只是因为那里常常下雪而已等等这一系列原因就让我有些焦虑。”
席殃语气一顿,用很不在意的口吻笑了笑:“等我发现的时候,就立马申请了退学。”
“你是怎么发现的?”
话刚落音,沈垣之脸色一变,冷着脸抓着席殃的袖子往上拉,席殃一愣,明白过来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小圆,我没自//残。”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沈垣之突然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就非得待在挪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