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给你咯。”祁樱不甚在意,故意逗她。
“祁樱你...!!!”宁玥咂舌,手中明禧差点握不住。
天上地下,只有祁樱敢这样同她说话。
窗外烛灯焰光,喧嚣不断,祁樱微微瞥眼,高楼之下见到一个熟悉身影,挑眉道:“宁玥,那个贺小公子又来找你了。”
宁玥瞳孔一震,不慌不忙地收起剑,嘁了一声。“来便来,你何必特意告诉我一声?”
祁樱眨了眨眼,无辜道:“我只是陈述事实,何来特意?”
“祁樱。”
*春风拂面,带着白檀的香气。
祁樱稍稍抬眼,将信纸收好,勾唇道:“可以吃饭啦?”
第95章 初见/青梅竹马/带樱日常
迟深第一次踏入青衍居去见那所谓的, 他母亲的至交千青黛时,祁樱还揣着一手的珍玉朝千青黛怀里走。
穿过门庭,轻薄白纱将屹立于池中央的水榭笼上一层静谧, 远远观,水榭空间不大,母女二人相依而坐,甚是惬意。
“迟同门, 这边走。”不等身前的人催促,迟深早早便收回了眼, 淡墨色的瞳孔窥不见一丝波澜。
“阿娘阿娘,这个樱儿也想要!”还未走到水榭,耳畔就传来一声碎玉。
祁樱那个时候才三余岁,声音稚嫩又尖锐,撒起娇来还甜糯糯的,伏案在榭台前的千青黛看着她, 眉眼带笑,合不拢嘴。
领路的弟子闻声便禁不住咧嘴笑起来, 迟深微微蹙眉, 不解他为何要徒然停下,只有半步的距离让他心底的戾气多了不少。
“阿娘阿娘阿娘...” 不远处,那个他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又咿咿呀呀叫了起来。
手心之上, 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迟深眸光一敛,心底厌弃更甚。
来之前,他父尊迟珩, 也就是魔域魔尊, 破天荒似地告诉他,他和那狐妖仙尊千青黛之女祁樱, 未出世时便定下了门亲事。
小小的迟深当场咂舌。
都说仙魔不两立,他此行的任务亦是潜入仙门当细作,就算他从未见过一次面的母亲亦是仙族,那这样又算什么?
迟珩对于他这副表情甚是满意,笑意盈盈便离开了。
捉弄他儿子似乎是他魔生的一大乐趣。
“你便是迟深吧,小名长玉?前几日便听说你要来,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可要喝些茶?”千青黛温柔的声音没将他唤醒,倒是祁樱将他的衣袖狠狠一扯,迟深回眸,领路的弟子早已不在,面前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迟深咽了咽唾沫,淡漠地摇了摇头,将衣衫捋顺,朝千青黛作了揖。
“樱儿,莫要无礼,快过来!”
千青黛有些惊,原本要递茶的动作一顿,将茶杯放下过后,稍稍抬手便将她牵了过来。
“长玉,你莫见怪。”她又向迟深道歉。
小家伙被母亲牵回去,眉梢间似乎还带着略微的不解,她道:“阿娘,樱儿不是有意的。”
她只是想将面前的迟深摇醒而已。
还有,面前这个...哥哥,长得好...好看。
想...扯一扯,看看是不是真的...
她手里的珍玉都落了...一地。
千青黛恬然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阿娘知道,这位是你的长玉哥哥,你同他道个歉再好好跟人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好不好?”
这个…长辈,并不因他不爱说话而有所责怪。
不过,为何要说是“你的”?
...呃。
迟深眸色淡淡,脸色平静如同冷湖,一点一点地看到身前的矮他一个头的,软糯如一块小粉团的小家伙对视。
仅仅一瞬,小粉团的眉头一皱,似乎被他这副神色吓到,小小指尖微微曲起,随而又缓呼出一口气,对着他缓缓道:
“长...长玉哥哥,我叫祁樱,方才,对不起...樱儿不是故意的。”
她黑长乌睫一颤一颤的,琥珀色的瞳孔甚是澄澈、明亮,带着小孩独属的稚气,可爱得像个瓷娃娃。
迟深眉眼都没动一下,眼底闪过一缕火光又很快灭下去,低低“嗯”了一声,不想再说话。
好麻烦,他什么时候才能走...?
迟深默默在心底咽下一口气。
“阿娘阿娘,长玉哥哥怎么不理樱儿,阿娘...”祁樱撇头,迅速摇了摇母亲的手,以为迟深仍是不愿意理她,小脸上写满了焦急。
小女孩差点因为他而急哭了。
迟深一惊,本就没想着说话,他并不喜欢小孩,心底莫名后怕这小孩以后都不会理他,如若是这样,那可是功亏一篑了,迟深喉间一缩——
“没有没有,樱儿,你做得很好,长玉哥哥方才说了没生你的气,长玉哥哥只是不太喜欢说话,好啦好啦。”
她母亲已经先他一步开始哄她了。
迟深微微撇头,当作没看到,心底暗自腹诽着,她真闹腾。
...
初见便是这样,不平不淡,迟深对祁樱的印象便是麻烦、闹腾。
迟深回去以后,很是头疼。
他真的不喜欢小孩。
可是,父尊迟珩给他设下的命令里,没少是跟这个爱闹腾的祁樱有关。
六岁的他,第一次在这满不熟悉的地方,学会了“忍辱负重”这四个字。
翌日一早,迟深刚起,屋外便传来敲门声。
迟深眉头一蹙,撇头看了眼桌上的黄珠,见其没有泛红之后,扣好衣领上最上的衣扣便去开了门。
“长玉哥哥!”刚将手附上门把,屋外便传来一阵清脆。
“...”迟深稍稍抿唇。
嘎吱——
千青黛牵着祁樱登门拜访,两人穿的都是淡粉的襦裙,发髻疏得很清秀,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不知名香气。
“长玉,多有叨扰。”千青黛朝他微微一笑,又瞥眼过去看身侧的祁樱,母女目光一对上,祁樱便拎起那怀里的东西过来,软糯糯道:
“长玉哥哥,要不要跟樱儿一起吃甜糕?”
整整一周,祁樱都拎着一箩筐的甜食来找他。
迟深对祁樱印象又加一:难缠。
爱吃甜。
*祁樱六岁以后,她母亲并不是总能在宗门照看她,所以偶有的时候,迟深会去青衍居住几天,守着祁樱。
小时候的祁樱害怕打雷。
雷电撕开昏天,震耳欲聋的声音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明明在自己叔父展示彻云雷术的时候还表现得兴致勃勃。
“轰隆隆”——屋外的枯树猛地被一道金紫雷电劈成两半。
迟深敛起眼,轻轻关上门后缓缓往屋内走去。
只不过,走动的声音再小,也被床榻上的小女孩察觉。
“长玉哥哥!”祁樱翻身,正要下床,迟深却拦住她,示意着她躺下去,开口唤了一声“师妹”。
“别乱动,躺回去。”
迟深很少唤她的名她的字,常日里便只唤是师妹,偶有生气的时候,或者是焦灼的时候才会唤她一声“祁樱”。
她早已习惯,也不像以前那般偏要他唤自己一声“樱儿”,反正,只要他愿意带着自己一块儿玩,她就很开心。
她就是喜欢待在迟深身边,不明所以、不知为何,即便是他每每都是冷冷淡淡的,可是她还是很喜欢待在他的身边。
只要待在迟深身边她就很安心。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迟深身上却未沾一滴雨露,干净而整洁。
“长玉哥哥,你去哪儿来?”
虽然早已去过戒律司问过他的去向,听闻说他下山除邪,可是祁樱还是想亲口听他自己说。
“山下。”迟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祁樱靠过来,单薄的衣裳衬得她有些瘦小,迟深蓦地有些愣,耳畔间便听见她道:
“山下哪里呀,那儿好玩吗?”她葡萄大的琥珀瞳里写满了好奇。
因为有三岁差,迟深又入了戒律司,常有机会去山下历练,所以每每迟深回来的时候祁樱便缠着他跟自己说说山下的所见所闻。
“烟柳镇,不好玩。”迟深像答题一样回答。
“长玉哥哥,你怎么每次都这样!”祁樱松开了扯着他衣袖的手,倒头靠上枕头,又气愤地转过身,故意不理他了。
他都不知道她有多羡慕他。
即便是下山有要事在身。
迟深噤声,也不说话,只是抬眸瞥了眼屋外的雨势,随而又撇过来看她。
他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烟柳镇真的没什么好玩的,之前去的地方也是。
祁樱又生气了。
她一不说话,就连空气都开始沉默,两人便这样耗了好半晌,一直到迟深以为祁樱真的睡着了,正准备起身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一拉,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长玉哥哥,你不要走。”祁樱半眯着眼,长长的乌睫之上似乎泛起了泪光,声音又细又委屈。
迟深蓦地愣住,半刻,才摇着头看着她道:“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