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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指挥使真不以色侍人 > 第120章
  成璧为李柘挡箭时决绝的背影,深夜守候时专注的侧脸,甚至那些被泪水打湿的、字迹颤抖的情诗。
  沐研永远不会知道,那支箭的毒是成璧亲手淬的,那些情诗每一笔都在诅咒。
  谢晗看着年轻的自己完美地圆了谎,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他的“真心”。
  最讽刺的是,连沐研这样精明的人都被迫接受这个“深爱李柘的人”。
  记忆的画面开始模糊,谢晗知道溯情蛊的效果即将结束。
  最后的景象是成璧独自站在铜镜前,练习着各种表情,深情的、羞涩的、坚毅的……每一个表情都经过精心打磨,为的是骗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后来,李柘被废,李松登临东宫。
  那一日,李松站在成璧面前,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声音低哑:“现在,你总该回到我身边了。”
  成璧几乎要沉溺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可下一秒,心口骤然剧痛,生死蛊在血脉里翻搅,警告他不得靠近。
  他猛地后退,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殿下说笑了,属下……不敢高攀。”
  李松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一点点冷了下去。
  再后来,成璧翻遍了古籍,终于找到解蛊之法——至阳之人的心头血。
  而那个人,是西且弥的谢晗。
  他布下局,让李松误以为谢晗勾结外敌,一纸诏书将其贬至边城。
  临行前夜,成璧截杀了沐研派出的密探,夺下真正的《悬丝录》。
  他盯着那卷足以颠覆朝野的密册,指尖微微发抖。
  若此物落入李柘之手,李松必死无疑。
  他将真正的《悬丝录》投入火盆,火舌舔舐纸页的刹那,成璧闭上眼,满心希望自己能尽快解开生死蛊,回到李松身边。
  他怎会知道,此刻东宫的书房里,高彦慌张跪地:“殿下,悬丝录确实是被成璧盗走的。”
  “好,很好。”李松突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烛火都显得阴冷起来:“孤的枕边人,终于选了李柘。”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案几上那份刚拟好的赐婚诏书,那本来是要送给成璧的礼物。
  火盆前,成璧望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转身踏入风雪,仿佛已经看到解蛊后与李松重逢的画面。
  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是背叛,而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
  西且弥。
  冬日的风雪如刀割面,成璧握着匕首的手已经冻得青紫。
  不过,他还是成功偷袭了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同的男人。
  “你终于......”谢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解脱般的笑意,“来取解药了。”
  作为至阳之体,他早知自己生来的宿命就是成为别人的药引。被贬黜到这苦寒之地后,这份觉悟愈发深刻。
  成璧的手腕又往前压了压,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鲜血顿时浸透了谢晗单薄的衣衫。
  “心头血......”谢晗突然抓住成璧的手腕,将染血的刀尖又往自己心口按深几分,剧烈的疼痛让他声音发颤,“要趁热......直接饮下......”
  成璧看着谢晗决绝的眼神,意识到对方竟是在求死。但此刻蛊毒发作的剧痛让他无暇多想,他俯身凑近那个汩汩流血的伤口。
  唇瓣触及温热血液的瞬间,成璧听见谢晗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好好......活下去......”
  滚烫的血滑入喉管,像吞下一把火。
  成璧跪在雪地里剧烈咳嗽,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血脉里燃烧。他看见谢晗慢慢合上的眼睛,看见自己手上渐渐消退的蛊纹。
  他向谢晗动手前,多次确认古籍记载。至阳心头血可解生死蛊——仅此一句,再无其他。
  可谢晗的血滑入喉间时,成璧忽然觉得心口一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记忆里飞速抽离。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一把冰凉的雪。
  然后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有人握着他的手哭。
  成璧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听见方琪说:”谢晗,你终于醒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心口残留着莫名的刺痛,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块。
  解蛊者,前尘尽忘。
  这是用心头血解蛊的副作用。
  如果成璧知道有这样的副作用,他不会贸然饮血解蛊。
  成璧,如今该叫谢晗了,茫然四顾,不知心上的疼痛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窗外的风雪声会让他无端落下泪来。
  三年了,西且弥的晨光里,谢晗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夏国方向,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等谁。
  现实。
  谢晗缓缓睁开眼,溯情蛊的效力散去,记忆归位。
  他看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李柘,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李柘,你果然……是我的爱人。”
  沐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三年前,成璧确实一次次用行动“证明”过对李柘的痴心——那些精心设计的眼神、恰到好处的关切、甚至为李柘挡下的毒箭。
  他当然不知道,那支箭本就是成璧安排的苦肉计。
  沐研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目光在谢晗与李柘之间来回游移。
  李柘的气息已弱如游丝,蛊毒正在蚕食最后的心脉。他本该更谨慎些,可眼下形势急迫。
  “快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殿下等不得了。”
  谢晗垂眸掩去眼底的寒芒,温顺地跪坐在榻前。
  他执起李柘枯瘦的手,在心底冷笑。三年前那些精心设计的痴情戏码,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那些为李柘挡下的毒箭,那些彻夜不眠的守候,那些被泪水晕染的情笺——每一桩都是他亲手编织的罗网,就等着今日收网。
  “成璧……”李柘气若游丝地唤道,涣散的瞳孔里映出谢晗温柔似水的面容。
  谢晗俯身凑近,宛如要献上一个深情的吻。沐研悬着的心刚要放下——
  咻!
  袖箭破空的锐响与颈间的剧痛同时袭来。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上的药盏。瓷片碎裂声中,他看见谢晗修长的手指正一寸寸收紧在李柘颈间。
  “你……”李柘的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人。
  谢晗轻笑出声,指尖抚过李柘惨白的脸:“你以为那些虚情假意,配叫爱?”他贴近将死之人耳畔,字字诛心:“我这一生,只对一个人真心过。”
  李柘的瞳孔骤然收缩,涣散的视线里,最后映出的是谢晗带笑的眼睛。
  那眼神,和三年前铜镜前一模一样。
  “演技不错吧?”谢晗松开手,任由两具尸体滑落在地,“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未干的血迹,忽然轻笑出声。
  成璧啊成璧,你说谎的本事,果然从没退步过。
  第85章
  谢晗踏进大厅的瞬间, 数十张强弓齐刷刷对准了他的胸膛。
  箭尖的寒光映着他衣袍上未干的血迹,在昏暗的大殿里格外刺目。
  亲卫长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见过无数狠角色,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不是虚张声势的凶狠,而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从容。
  殿角阴影里,江齐的剑已出鞘, 孟叶的指尖夹着淬毒银针。他们本是听闻谢晗要种溯情蛊,特意赶来护持, 却不想撞见这般骇人场面。
  “李松欲夺太子之位,派刺客暗杀了太子殿下和沐大人。”谢晗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血迹,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晚膳的菜色,“诸位都是亲眼所见,不是么?”
  亲卫们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些夏国精锐向来不惧强权,此刻却在这满身是血的男人面前感到脊背发凉。
  气氛明显缓和下来。
  江齐的剑缓缓归鞘, 与孟叶交换了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他们记忆中的谢晗, 何时变得这般令人胆寒。
  铛。
  亲卫长的箭突然落地。这个跟随李柘十余年的老兵竟不敢直视谢晗的眼睛:“属下, 参见新主。”
  仿佛瘟疫蔓延,接二连三的兵器坠地声在大殿回荡。
  谢晗踩着满地箭矢走向主座时,一个年轻侍卫突然弯腰呕吐,他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内室里李柘那张扭曲的脸。
  “谢老弟!”孟叶激动地冲上前,“你太神了!刚才我们差点就要动手!”
  “叫我成璧。”他淡淡打断, 指尖抚过案几上的青铜虎符。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西且弥的雪,想起那个豁达男人临死时的微笑。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打破寂静。传令兵连滚带爬冲进来:“报!吴远将军率夏国三万铁骑已至三十里外!”
  这是李柘复太子位后,为抵御赛罕从西北大营调来的精锐。如今赛罕已死, 南部落内乱,正是图谋北戎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