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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粗硬的发质, 用发油打理得一丝不苟。
  是里德尔。
  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不想当律师了就转行当老师了?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 里德尔频频在他附近转悠,搞得那片区域的学生都唉声叹气。
  陆子枫听着他们的低声抱怨,有点心虚。
  被督导盯着, 尤其这个督导还是他的熟人, 陆子枫也不好意思交个白卷。
  硬着头皮写了大半张答题页。
  不管写得对不对,反正是写满了。
  考试结束, 交上答题页后的一瞬间,陆子枫离开就跑出考场拦里德尔了。
  生怕他跑了。
  机会难得,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他必须得对比瓦伦塔和巫术书上注解的字迹,否则就无法安心。
  陆子枫成功拦住了里德尔。
  把事情简略告诉了他,当然, 一些他不能知道的事就隐瞒了。
  “你为什么要看瓦伦塔的答题页?”锐利的视线透过镜片,仿佛要戳穿他的内心。
  陆子枫含含糊糊地,说不清。
  “反正是很重要的原因。”
  他低着头理了理搭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因为刚才跑着来的,鼻尖微微冒汗,脸也有点红,显得很羞怯。
  咬着唇,口腔也打不开,咬字黏黏糊糊的。
  “不行,这是违反规定的行为。”
  里德尔看了他一眼。
  “撒娇也不行。”
  “谁撒娇了!”
  陆子枫瞬间又软了语气,“我真的有很重要的理由,你就帮帮我吧。”
  “理由不正当,驳回。”
  陆子枫彻底泄了气,“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他大力把捏在手心里的那缕头发甩到背后,整齐的发丝就有些凌乱了。
  里德尔不赞同的视线盯了陆子枫一路。
  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头发乱了。”
  陆子枫不理他,转身就走了。
  半半路上忽然琢磨过味来,对了,里德尔不是强迫症吗?
  而且还莫名很在意他的头发。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让里德尔答应帮他。
  陆子枫找人问了里德尔的办公室在哪,这才得知原来里德尔不是改行当老师了,只是受邀在弗罗斯顿学院当外聘老师而已。
  而且弗罗斯顿学院还是他的母校,所以里德尔虽然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尽量抽空来上课。
  里德尔教大三,因为在业界颇有名望,教的又是实操课,就很受学生们欢迎。
  一听说陆子枫要找他,大三的学长们立马热情地把他领到教室里。
  “里德尔老师在上课呢,你也去旁听一下吧。”
  他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大阶梯教室里人满为患,陆子枫就在中间位置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确保里德尔一眼就能看到他。
  “同学们下午…”里德尔看到了他,准确来说是他故意弄得凌乱的头发,他下巴收紧,薄唇绷直,“下午好,上课。”
  陆子枫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脸看。
  手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打成结一会儿当绳子绑着笔。
  里德尔和学生们讲着自己在工作途中遇到的案例,学生们各个积极地伏在桌上写笔记,唯一抬头挺腰,直直看他的陆子枫显得格格不入。
  他和陆子枫对上视线。
  眼神冷漠。
  “……这其中被告一方…被法官要求整理好仪容。”
  奋笔疾书的学生们愣住了。
  啥意思,法官还管这个呢?
  陆子枫被他点了也不急,笑盈盈地管旁边同学借了几张a4纸,当着他的面撕成条条,再编到自己的头发里,很快他就多了一根黑白相间的小辫子。
  “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平时不注意仪表不打理头发就来上课,很容易变成被告人。”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令语气都显得刻薄。
  “老师,你的粉笔被捏碎了。”
  前排眼尖的同学提醒他,里德尔面无表情地把手里捏成渣渣的粉笔丢到垃圾桶里。
  里德尔继续讲课。
  陆子枫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中间那位玩头发的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之前带他进来的学长连忙站起来,“老师,他是来蹭课的。”
  “答不上来也没关系,不过我想你既然愿意来蹭课,一定对我的课很有兴趣,上课也认真听了。”
  “答案就在我讲过的内容里,回答不上来等会下课来趟我办公室。”
  陆子枫半个字都没听他讲,哪里知道答案是他说过的那句话?
  他顶着教室里所有人的热烈目光站起来,“我…”
  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里德尔下讲台走到他身边,眯着眼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忍了又忍,才压住当初把他按着梳理一遍的冲动。
  “回答不上来,就说明你没有认真听课。”
  周围的同学听得出来他生气了,以为他忍不住要发飙。连忙就想开口劝一劝,要知道里德尔是个很认真严谨的人,最讨厌上课迟到和不守规矩的学生了。
  上一个上课发呆被逮到的人,直接被他当场丢出了教室,期末成绩也挂了。
  “你上课都干什么了,光玩头发吗?玩头发也玩得这么差。”他伸手把陆子枫鬓角编的小辫子拆开,取下里面夹着的纸条。
  “为什么要用纸条玩,就不知道用发油玩吗。”
  里德尔凑近了,用手指灵活熟练地理了理缠住的头发,却怎么都弄不齐整。
  眉头皱得死紧。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纷纷目瞪口呆。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子看着不像生气,倒像是不满的抱怨。而且他们对话的语气怪怪的,熟稔到令人惊讶。
  原来他们认识。
  “坐下,认真听。”里德尔往他兜里塞了盒发油。
  “要玩就用这个玩。”
  陆子枫抽了抽嘴角,非常无语。
  谁家好人玩发油啊?
  后半节课陆子枫继续给自己编辫子,一头黑长直硬是给弄成了羊毛卷。
  像羔羊一样柔软蓬松。
  里德尔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一下课,他就提溜着一头卷毛的小羊羔去了办公室。
  从办公桌下摸出一盒崭新的发油,擦在手上就要去抓陆子枫的头发。
  陆子枫连忙把头一偏,避开他的手。
  “不行,我就爱这个发型!”
  里德尔无言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赞同,默默谴责他这个叛逆儿童。
  “这是我的头发,我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你管不着吧!”
  陆子枫瞪着他,“除非你肯和我做个交易。”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必须要里德尔答应帮忙才肯满足他的强迫症。
  里德尔额角直抽抽,脸色难看。
  这倒霉孩子。
  要知道连他的亲儿子都没叛逆到能给他整破防,连一向冷漠正经的外形都绷不住了。
  陆子枫又开始折腾起自己的头发了。
  里德尔一把抓住他的手,“够了,放过它们吧。”
  “……我答应你。”
  陆子枫立刻放弃挣扎,让里德尔用发油糊了他一头。
  头上轻柔的动作带着凉丝丝的温度。
  有点舒服。
  “里德尔,上午谢谢你帮我打掩护啊。”
  脑袋后方没有回应,里德尔很专心地帮他一点点梳开头发里的发结,凌乱的发丝渐渐变得顺滑光亮。
  “为什么你会帮我?”
  陆子枫有点困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就是作弊,以里德尔那一本正经的性格,为什么会包庇他?
  “我帮你,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身后传来了里德尔的声音,平铺直叙的语调,仅仅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祝怜玉的性格忽然变了,但他不在乎原因,他只要知道现在的祝怜玉不是之前那个祝怜玉就行了。
  现在的这个祝怜玉不会死缠着他不放,不会在他儿子遇到危险时袖手旁观,不会让他失望。
  那他又怎么会做出作弊这种事呢?
  “即使你证据确凿?”陆子枫指的是那只写满了答案的千纸鹤。
  “对你,我不需要证据。”最讲究证据的精英律师里德尔这样答道。
  *
  “里德尔老师,这位是?”办公室里一名老师好奇地看着他身后的陆子枫。
  “帮我批改试卷的学生。”
  这个回答很合理,小周测要批改的试卷很多,老师就那么几个,往往需要找几个苦力帮忙批改。
  “这样啊,那辛苦你们了。”那个老师没有怀疑,挥了挥手就走了。
  陆子枫趁着现在办公室没有其他人,连忙找起试卷。
  “第一考场的试卷是周老师负责的。”里德尔提醒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