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父亲的身份在他这里就是一个沉重的压力，挪开了后，该是一座大山被挪开了。
但在那一刻，明确的感受到了父亲的死亡，还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他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高兴。
他不高兴的。
夏黎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他觉得自己就是泥沼中的烂泥，早就深陷其中再也抽身不了了。
他不知道父亲最后一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最后良心发现为他好了，或者……是父亲在最后一刻终于想到他是他的儿子了，想要弥补？
这些都不重要。
夏黎的目光盯着手机看，他转头将电话卡拆下来折断从窗户丢了出去。
他当然会好好的活着。
只是不会按照父亲最后说的那样，彻底的走在阳光底下。
他说过了，他早就烂了。
爬起来走在阳光下？
早就没有这个资格和机会了。
第759章 无路可退了吗？
咚的一声响，夏黎骤然回神。
感觉像是从脚底下传来的动静。
夏黎的这栋屋子是他特殊加固过得，那些人现在弄出来的动静在哪一层，他心中有数，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上来了吧。
没有多少时间了，夏黎想，好像也挺好的，这样的人生确实挺没意思的。
是他走错了路吗？
是从一开始就选择错了吗？
怎么会错呢？
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这些年也确实过得挺好的。
人生也就短短的几十年，一切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好也是过，不好也是过，也就这样了。
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夏黎面无表情的想，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只是这一次……他会将自己的尾巴藏得更干净一些，藏得更隐蔽一些。
、
至少……他该和奚安多相处一段时间，也许会不一样呢？
不……夏黎想，也许他该在她最失意的那段时间来到她的身边，那样的话，也许现在又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奚安……
夏黎在不说话的时候，星耀同样的也没有开口，它安静的挂着机。
“星耀，奚安是不是也很希望我死？”夏黎问道。
星耀说道：“是的。”
“你还真的一点也不委婉，也不稍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夏黎失笑道。
“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夏黎再次的放手，这次，他将手机放在地上。
“外面的人中，有奚安的人吗？”夏黎缓慢的抽出一把手枪，枪托上海有暗红的痕迹，是之前留下的血迹。
这把枪中只有一颗子弹，他当初特意留下的。
他说过了的，不需要任何人来审判他。
“没有。”
星耀的答案让夏黎微微一顿。
没有啊！
星耀其实挺希望存在着的，有奚安为了自己，为了帮助她的心上人报仇派出来的，这样的话，应该会更有意思。
可惜了。
夏黎想，他其实知道奚安不会这样做。
他还是知道奚安的一些行事风格的。
她确实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这样的人也压根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是这样的。
“那真的太遗憾了。”夏黎垂着眼说道，咔嚓一声，是手枪上膛的声音，“本来我以为她会迫切的想要为她的心上人报仇呢，结果竟然就这么放任我吗？哪怕我还活着都没关系，是不是？奚安是不是在心中这样想的？”
“是的。”星耀说道，“我并不认为你的存在会成为她的困扰，成为困扰的前提，是你确实能给她造成麻烦，而事实上，你做的那些，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的影响，反而是我，因为你的几次针对，反而带来了一些帮助，在这一点上，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替我找到了漏洞，省去了很多自检的时间。”
星耀确实是一个就事论事的家伙，它的程序中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更不会存在说好听话的选择。
它说的都是真实的，夏黎确实针对它做了一些攻击，但也的的确确在攻击它身上薄弱的地方，的确给它找出了那些它平常都不会关注的地方的漏洞，它也及时修补了它们。
“听起来挺不错，至少我并不是只带来麻烦的人。”夏黎擦拭着枪托上的痕迹，但那些痕迹却像是深深嵌在其中，怎么都擦不掉。
夏黎用了点力气，把手指上的皮都磨破了，也依旧没什么用处
就像他的人生那样，有些东西已经深深的绑定在他的身上，只是简单的擦拭怎么弄得掉呢？早就去不掉了，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挣扎，就沉溺在其中，也挺有意思的。
“星耀，如果我现在要求见奚安一面，你会让我见她吗？”夏黎问道。
“如果你申请，我也需要进行申请。”星耀说道。
“算了！”夏黎想了想说道，他叹息一声道，“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要找她的，也没什么话需要说的。”
夏黎撑着墙站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墙面露了出来，上面都是暗沉的痕迹，甚至都印下了痕迹。
夏黎身后的衣服紧贴着身上，颜色很深，似乎已经和后背的肌肤紧贴在一起了，稍稍大一点的动作，他好像都撑不住了一样，气息紊乱剧烈的喘着。
他的手扶着墙，无视了楼下传来的动静，一点点的挪步到了窗前。
他也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人在瞄准他，他直接非常用力的推开了窗户，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外面的视野中。
也是很凑巧，竟然有人正悄悄的顺着墙往上爬，对方大概也没想到夏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窗看过来，四目相对，对方僵硬的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夏黎垂眸望着他，忽然露出笑容，抬起手温和的打招呼：“嗨，你这里可不是大门，走错了路咯。”
夏黎抬起手，黑通通的枪口对准对方。
那人见状，眼底露出惊恐之色。、
谁会不怕死呢？
“嘭——”
夏黎一抬手，口中模拟着开枪的声音。
对方却是惊恐的松开手，人一下子掉了下去，好在身上有安全绳。
夏黎的胳膊搭在窗户上，垂眼望着底下：“别怕，开个玩笑而已，有点无聊，那么紧张干什么呢？”
夏黎将手机放在窗台上，对星耀说道：“挺好玩的，对吧。”
星耀道：“你会死，据我的观察，你的身体各方面数值都在下降。”’
“哇哦，听起来有点吓人。”夏黎慢悠悠的说道，“星耀啊，你有点全能了，只是看我的脸色就能判断我的状况？”
星耀有理有据的在手机上弹出了一串数据。
“根据各项对比，以及人在流血过多的情况下，脸色唇色都会有征兆表现。”
夏黎没什么兴趣的看了眼星耀列举取来的各项数据对比，竟然是和他之前健康时候的模样做对比，两张照片确实有着明显的差别。
都是他，那张状态最好的照片，是他在华国的时候，还在老师的手下时。
夏黎第一次如此的直观的看到自己的变化。
他以为那个时候应该是不快乐的，他从来不是真心实意的跟着老师的身边的。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他的理解错误？
他那个时候笑的这么恶心吗？
夏黎啧了声，面无表情的望着照片，最终移开了视线。
“我现在要是死在这里，你会将我死亡现场保留给奚安看吗？”夏黎又问道。
“如果她想看。”星耀说道。
夏黎：“我觉得还是别了，肯定又血腥又难看，还恶心人，她要是看了吃不下饭，我又罪加一等了。”
夏黎趴在窗沿上，他甚至还感受到几道瞄准镜的红光在他的脸上身上闪过，他却是一点也不见惊慌，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其实……我果然还是想要见奚安一面的。”夏黎低声说道。
是因为喜欢奚安吗？
夏黎摇头，他不喜欢奚安的，他只是觉得奚安很聪明，在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其实挺相似的，只是奚安比他稍微幸运一些罢了。
他想要将奚安拉入深渊，却又每次在最关键的时候被阻止，有外力因素，也有他自己中途终止了计划。
夏黎想，他或许也是有些喜欢奚安的。
只是那种喜欢，不是蒋延对奚安的那种男女之情。
或许他就是觉得奚安身上的光芒太盛，他不可控制的喜欢着想要追寻着光明，可同样的，他又无比厌恶光芒，很想让她熄灭，变成他这副样子。
他一直都是这种矛盾的思想，一直都是。
夏黎从来没有想过改变，以前没想过，现在……也不需要了。
一阵风拂面而来，他好像闻到了远处树林中跟着风吹拂而来的那种夹杂奇怪腥气的味道，也不知道那片树林中，到底有多少东西腐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