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却不理会他,冲着薛予蓁道:“看他神情便知道答案了吧?我是同他一道而来,亲眼见他朝茶庄丢下一把——”
几道满含灵力的剑气擦着几人而过,薛予蓁已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剑气来得突然,子书珹躲避时牵扯伤口,他低着头不想叫薛予蓁看到他的表情。
“你也闹够了吧!”
可谁知到了鹊柳城各位沉默的许乐禾这时却突然出声,薛予蓁眼中闪出一丝迷茫,但被她及时掩藏下去。
许乐禾上前几步,将阿无和子书珹护在身后,厉声责问道:“现在是该闹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薛予蓁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可是师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他明知茶庄内还有无辜百姓,怎么可能会——”
“除了褚霁远你还在意过别的人吗?”许乐禾不耐烦地打断她,残忍地说道,“你知道淼淼是褚师兄一手带大的吗?你觉得再你害死淼淼后,他还会像往常一样待你吗?”
“薛予蓁,你为何不想一想,为什么你在意的,重视的人都一个个离你而去?上一次是施淼淼,下一次又会是谁?”
他上前几步,“子书珹还是褚霁远?”
薛予蓁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难,磕巴道:“许,许师兄,你怎么了?”
许乐禾冷淡地看着她,“不要叫我许师兄,也不要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他讥讽一笑,“上一个被你亲切叫师姐的人下次可不好啊。还有,”他凑近薛予蓁耳边轻声道,“你知道你在地牢时,宗主几次提出要师父派人去替你瞧瞧伤,却被褚师兄拒绝了吗?”
薛予蓁瞳孔陡然一缩,眼中浮起一道水雾。
她无力地退后两步,手按在窗沿上,拧着眉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若前面那些话她还能当做是许乐禾的气话,但按许乐禾的性子,是决计不会用说些莫须有的话。
“有什么不可能?”许乐禾不顾子书珹在身后的呵斥,继续道,“否则,明知鹊柳城此时危机四伏,为何还要你来?”
薛予蓁眼中朦胧一片,那个曾经总是笑着的许师兄如今看不见面容,只听见他言语冰冷地说道:“倘若那天你没被褚师兄带上墟山就好了,这样往后很多事情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薛予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咬着牙抑制住泪水,转身自窗沿上一跃而下。
谢云涧一把推开许乐禾,探身往楼下看去:“阿予!”
薛予蓁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只看了他一眼便抽身离去。
他当即也想翻下去追上她,但想要行动时一愣,转而走到床前拎起薛予蓁的鞋,经过子书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阿予?”
说着绕开子书珹离去。
两人离开后,客房内静默了许久。最后还是阿无先开了口,她叹了一口气:“你分明也没有那么在意淼淼,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呢?”
许乐禾争辩道:“我哪里不在意!我——”
“很早以前就想同你说了。”子书珹止住他的话头,“不是所有的情感都要被人认可才能证明你在乎,你也不必演给任何人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真的有为谁的离去而感到不舍悲伤吗?”
许乐禾怔愣了一下,眼中尽是不解,他低下头,固执地说道:“我很难过,我当然很难过。”
“淼淼她对我也很好,我很舍不得她……师妹她也……”说到师妹,他突然闭嘴不再谈。
阿无只当没听见他这话,拍了拍他的肩,“我得去应付一下徐家的人。对了,你可以去山顶祭拜一下姐姐。”
子书珹道:“我去找小风筝。”
瞬间房间内就只留他一人,许乐禾小声道:“我很分明,那么难受。”
明若遥和莫泱急匆匆地赶过来,“子书师兄,徐家那边闹起来了!许师兄?子书师兄呢?”
许乐禾看着两人,下意识地扬起笑:“他有事,出去了。剩下的交给我去处理吧。”
“谷主,鹊柳城来了消息。崔以云死了,曲飞白被抓。”下属跪在殿前,低垂着脑袋。
男人轻声应了一声,不甚在意,用手拨弄着一旁盛放的白虹花。
见他如此反应,下属又道:“薛予蓁和其他人吵了一架,现在正往知源宗赶回,似乎是要去找褚霁远问些事情。”
这个消息倒是让男人来了兴趣,他指尖用劲,花瓣的汁液像鲜血一样沾染在他手上。
“我这个小师侄,真是和她娘一个性子,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也受不得一点打击。”他无奈地摇摇头,笑道,“那就让她期待一下我们准备的惊喜吧。”
【作者有话说】
致敬传奇影帝许乐禾
沉渊封印
第六十章 决裂
◎她退了两步,眼眶赤红:“你当日就不该救我。五洲又与我何干?我的家早就没了。”◎
知源宗今日轮值的弟子和薛予蓁算是相熟,他见薛予蓁浑身疲态,双脚赤-裸,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忙迎上前去。
“薛师姐,你这是怎么了?”他往后张望了几下,疑道,“怎么只你一人,子书师兄他们没同你一道回来吗?”
薛予蓁眼中无神,听见他的问话愣了一下:“师兄呢?”
“啊?”弟子不知道她在问谁,一时间有些呆滞。
“我师兄呢?”薛予蓁猛地转头看着他,眼中浮起癫狂之意,“褚霁远呢?”
远处几位弟子听见她的话,先是嬉笑着闹做一团,而后一人高声道:“薛师姐不知道吗?”
他们如此态度叫薛予蓁心中不安感没由来地加重了,她拧着眉道:“什么?”
一名弟子道:“几日前褚师兄回来后便闭关了,听师父说,他要修无情道。”
另一名弟子接话:“平日里就觉得褚师兄不好相处,修了这无情无义的无情道之后,那不更是冰块一个?”
说完,几人相视着打了个寒颤,又胡咧咧道:“谁晓得他什么时候才开始修的无情道。以前倒还有些人情味,现在嘛……”
弟子卖了个关子,在同伴的肘击下没撑过几息就继续说下去:“我家不是在清州吗?听闻这次褚师兄带着人去调查异闻,只因有一人出现魔化,也不管内里有什么隐情,直接将那个村子的人尽数屠尽。”
这话如同一道利刃一般直直捅进薛予蓁的心口,她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她本以为,本以为宜苏茶庄之举只是阿无口说无凭的谎言,但为何会有这种传闻在出现在知源宗?
薛予蓁顿感头疼,心口也闷痛得厉害。她捂着头摇摇晃晃地朝着大殿前去,若是找不到褚霁远,也至少要从师父那寻个说法。
可伐邪当日的言语从记忆中脱轨,在她耳边转个不停,眼前似乎出现了她讥讽的笑,红唇一-张-一-合,说着:
‘哦,他可能算不得人。’
‘因为他就是灵脉,生出灵智,化形而出。’
‘你猜猜,他待你的好,有几分是因为你,又有几分是因为你体内的灵脉碎片呢?’
师兄,那个与她而言同救世主一般的师兄。当年带她回墟山时,到底有几分真情?这几年的温和以待,到底是因为体内的碎片还是她薛予蓁这个人?
轰——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一下,四处搜寻着来源。
半晌,有一人兴奋地喊道:“是褚师兄?是褚师兄吧!他出关了!无情道练成了!”
薛予蓁自然感受到了这股磅礴的灵力,与她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同宗同源。
她迷茫地望着清棠峰,片刻后她紧咬着牙齿,手指微动。刚想冲去质问褚霁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名字。
轮值弟子追了过来,他往薛予蓁面前递了一封信,不好意思道:“抱歉师姐,是我忘记了。前几日有几位崇涧宗的弟子来找师姐,但您不在,他们便委托我将此物交给您。”
薛予蓁道了谢,展开信纸一看,本无多少血色的脸又白上一分。
她将信纸攥紧,再也耐不住心中的不可置信和失望。顾不得宗门内不允御剑的规矩,不系舟利落甩出,直直冲着清棠峰而去。
清棠峰平日里是知源宗最为了冷清的一座峰,可今日因为褚霁远出关,竟围了不知道多少弟子在这凑热闹。
薛予蓁拨开人群,冲到褚霁远面前,双目赤红地看着他。
褚霁远一身白衣胜雪,眉目间尽是冷淡,周身灵气缠绕,境界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一旁来送药的浮鸢先注意到薛予蓁,她惊讶道:“予蓁,怎么如此狼狈?”
“闭嘴。”薛予蓁寒声道。
她一向待师长敬重谦卑,何时这样说过话。浮鸢听见这话比刚才还惊讶,她见薛予蓁手中紧攥的信纸,低头勾唇一笑,摇摇头:“想必是来找霁远的,我便不打扰你师兄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