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既然能药到屋外的死士,这里的也不在话下。
不过几息,薛予蓁便听见扑通两声。她从矮墙后探出脑袋看了看,瞧见那两人面朝地地昏倒才松了一口气。
拎着衣摆迈过两人时又想起那几只木猫,嘟囔道:“回去之后得告诉庄师兄这些小猫还有问题……”
白虹楼外除了死士看守便没有别的防备了,薛予蓁很轻易就走到了楼前。这本是件高兴的事情,但薛予蓁却神色落寞。
自踏进白虹楼的区域,她便感知到一阵熟悉的气息。薛予蓁将手轻轻置于墙壁上,细细地感受这股气息,片刻后,她低垂着眼眸,喃喃道:“阿娘。”
紧接着,薛予蓁恍然大悟一般掏出褚霁远之前给她的那枚香囊:若是阿娘在逃出药谷之前带走了灵脉碎片,那钥匙也应当一齐带走了,难道是在这里面?
可事情没这么简单,香囊里空无一物。
希望落空,薛予蓁捏着皱巴巴的香囊,不死心地伸出手指往里面探了探。
下一瞬,脚底亮起一抹微光,灵气自她脚下蔓延而出,将整座白虹楼环绕起来。
一道无名阵法显现出来。
两道灵力绘制地纹路接合之后,便有一道灵体出现。一名身着凌河药谷校服的女修缓缓睁开眼。
薛予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在看见女修面容的那一刻,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修士寿命非常,三十多年前的舒宜还是那副模样,她瞧着薛予蓁颇有些好奇,正想着开口询问,却见少女脸上毫无征兆地流下两行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和爹爹都要这样……”薛予蓁难以置信地看着舒宜,哽咽道,“难道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可是为什么要只留我一个人呢?”
这会儿的舒宜满脑子都是关于白虹楼关于五洲的事情,张嘴半天话一个字没说出口,反倒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听着薛予蓁莫名地话语,脑袋里想的第一件事竟是自己怎么找的道侣还是个短命鬼,她满心的话想说,但看着哭泣不停的少女,即便只是残灵一片,也觉得心头一疼。
她手忙脚乱地靠近少女,伸手想要安慰少女,却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而硬生生地愣在原地。
舒宜还在思索怎么问出口不伤面前这位小姑娘的心,薛予蓁却是已经捕捉到了女子看向自己时略带陌生的眼神,她瞬间冷下神色,唤出不系舟指向女子。
“你不是我阿娘!你是谁?”
女子脚步一顿,知道她已经回过神,歪头想了想:“其实我应当也算是你的娘亲?”看着薛予蓁狐疑的目光,她问道,“现今是启光几年?”
女修的面貌和自己的母亲别无二致,薛予蓁警惕地看着她,猜想这世上除了苏觅以外还有谁记得她的样子。
陡然听见她的问题,迟疑着不想回答,但又像是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薛予蓁再次看向女子时眼中含着说不清的思念。
舒宜看她模样便知道她已经明白了,咧嘴朝她笑了下,快步走近与她额头相抵:“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我们要抓紧时间。”
【作者有话说】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接下来也是隔日更,也很快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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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仇恨
◎苏觅确实可怜又可恨◎
一阵难以言说的眩晕过后,薛予蓁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大殿内。她慌张地扭过头去寻找舒宜,手却被人抢先一步握住。
舒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见她脸色缓和后便扬扬下巴,示意她看前面。
薛予蓁顺势看去,殿内除她们外还有两位女子。坐在首位的那位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十岁,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眉目间尽显浓重的疲倦。
另一位女子要年轻些,正半蹲在她身旁,小心地替她诊脉,却被笑着推开手。
舒宜长舒一口气,道:“这种感觉真奇妙。于我而言,那是半月前的记忆,而对你来说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殿内的两人正是凌河药谷的前任谷主薛问遥和舒宜。
薛予蓁好奇地看着她们,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身旁的舒宜耸耸肩,“今日见得你,便知道当日我和师父的担忧并非无用。苏觅是否做了很多错事?”
不等薛予蓁回答,那边的师徒二人也提及到了苏觅。
薛问遥长相清丽,声音柔和,却着实虚弱:“这谷主之位,我本是打算留给你的。”
舒宜偏开头,纤长的睫毛遮去眼中的情绪,她似乎是有些赌气,没打算说话,却叫薛问遥拽了拽衣袖。她倏地扭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咬牙道:“师父明知我无意此位,也无意留在谷中。”
“咳咳……”薛问遥想要说话,但却忍耐不住地闷声咳了起来。医道非常的舒宜却像个初学徒一样僵在一边,什么都做不了。
“师父……”舒宜道,“您已经决定了吗?”
薛问遥咽下喉中腥甜,摆摆手:“你与我一样,对灵气感知敏锐,应当也察觉到五洲灵气日益衰减。我虽已有飞升之力,五洲却没有灵力与我同去渡劫。”
她是五大宗门里资历最老的一位,亲历过五百年前那场与魔族的战争,因此也更为珍惜现如今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薛问遥如同以往一样伸手揉了揉她这位大徒弟的脑袋:“我的灵气足够滋养襄州几十年,在这期间,你一定要看住苏觅。”
舒宜不解:“为何一定要这样,天劫——”
“我早有所感。”薛问遥打断她的话,笑道,“孩子,师父挺不过这道天劫的。”
师徒二人又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薛问遥开了口:“他性格偏执,已经做了许多错事。凭他现如今的修为,你很难胜过他。若他当真走出那一步,你一定要带着白虹楼中的灵脉碎片走。”
闻言,舒宜像是忍受不了一般,直言道:“既然如此,师父何不现在就将他了断?”
可话一出口,舒宜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她一下子脊背绷得挺直,抬手掩在自己嘴前,无措地看向薛问遥:“我……”看着师父的神色,舒宜眼中情绪纷杂挣扎,最终她垂下手,“我知道了师父。”
画面只到这里,薛予蓁本还想再听些什么,却被记忆拒之门外,大殿和那两人像雾气一般缓缓散去。
又是一阵简短的眩晕后,二人到了一片纯白之地。
薛予蓁道:“这是?”
舒宜面带羞愧地看着她:“当日跑得急了些,又学艺不精,竟将没将关键的信息锁进阵中。”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看见这些,你也应当相信我了吧?”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庞,薛予蓁说不出否认的话。想念早就先于理智替她认出了母亲,不然怎么会只是一眼就落泪。
见薛予蓁点头,舒宜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你既然会找到白虹楼来,便说明苏觅还是没有放弃当年的想法,甚至愈演愈烈。是吗?”
薛予蓁道:“凌河药谷式微,他或许是不满现如今的地位,想要轰动五洲,挑起战事,重新划分势力。”
舒宜却摇头,“苏觅才不会管凌河药谷如何,他只是想要所有人都不好过。”想起已经过了几十年,她又有些不确定,“但现在也不一定了。”
苏觅是薛问遥在一个冬日里捡到的。那日她带着舒宜外出问诊,回到药谷已经是夜半时分,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两人修为护体,自然不怕冷。
舒宜手里抱着装着镇民们塞给她们的谢礼,偏着头和薛问遥说话,没留意脚下,脚尖触到一个僵硬的物体,幸而薛问遥反应快,将她一把拉住了。
“什么东西啊?”舒宜险些摔倒,本能的感觉有些不悦,抬起脚拨拉这雪堆。
谁曾想雪堆下不是什么石头木块,而是两个死死相拥的人——准确的说是一名少年死死地抱着一位小姑娘。
舒宜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这下没有师父搀扶,她直接摔在地上,布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但她也无暇顾及那些东西,手脚并用挪到少年旁边,扒拉开他身上的雪,又挨个探查了两人的气息。
随后她抬眼看向薛问遥,小声道:“师父,这个妹妹她……”
舒宜有些烦躁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垂头看着地面:“那时,他妹妹已经死了快两天了。”
“!”薛予蓁惊讶地张了张嘴。
“我和师父将他们带进谷中。”舒宜继续道,“苏觅好像是走了很久才到凌河药谷,身体本就亏空,再加上在雪中冻了许久,昏睡了十几日才醒来。”
舒宜不知道该怎么告知他小姑娘死亡的真相。但看着抱着妹妹哭得声嘶力竭的少年,不忍心说他连自己妹妹早就咽气了都不知道,只能顺着师父的意思告诉他,师父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