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宜鬼使神差地抬手抚上了那截脖颈,仿佛夏天早晨的湖水,柔软中带着微微的凉意。
指尖摸不过瘾。
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奇妙的痒意,促使他做些什么。
柳相宜垂下头。
亲在了那处树枝纹身上。
唇贴在颈侧的下一秒,柳相宜听见钟秦淮的呼吸声顿时微微一乱。
随后,一只手按在了柳相宜的后脑勺上,插进发丝里揉了揉,像是无声的鼓励似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颈侧的皮肤实在冰凉柔软,像在亲一片片雪花似的。
也或许是揉进发丝里的那只手,力道实在控制得太好,温柔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强硬。
总之,柳相宜魔怔似的,还真的继续动了,沿着最上头的那抹枝桠,一点点地往下亲。
钟秦淮的呼吸声逐渐凌乱,像一个个火星子,溅在了柳相宜的耳朵上,他感觉自己的耳朵也逐渐热了起来。
不满足只是唇瓣的接触,柳相宜伸出舌尖,湿热灵活地舔.弄着颈侧的那片纹身。
揉在发丝里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柳相宜被用力地压进了脖颈里。
鼻尖满是钟秦淮冰凉的气息。
他不满地用牙齿咬了咬,在脖颈处留下一连串牙印,随后又用力地吮吸了起来,发出啧啧的声响。
吮得钟秦淮终于受不了了,那截颀长苍白的脖颈往后仰,仿佛一只脆弱的鹤,在仰天发出悲鸣似的。
夹杂着一丝难耐。
但更多的是愉悦的低喘。
落在柳相宜的耳畔,像是一阵阵微风,将柳相宜的心湖吹得泛起了涟漪,脑子也晕乎乎了起来。
就在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小少爷……”
保姆刘嫂的大嗓门飘了进来,瞬间将柳相宜从迷梦中惊醒了似的。
他停下了动作。
耳边,钟秦淮的喘声仍在响着。
插在发丝里的那只手仍在流连地揉弄着,像在催促。
柳相宜忽地直起身。
那只手也顺势从发丝里滑了下来,但仍旧舍不得离开,从发丝往下,滑过柳相宜的脸颊,在他的颈边摩挲着。
柳相宜垂眸,钟秦淮也缓缓睁开了眼,还想要上前去吻他,柳相宜迅速起身,快步走去开了门。
门开后,保姆刘嫂拎着一个大食盒,说来给他们送夜宵。
刚才柳相宜说要给钟秦淮做饭,但柳奶奶知道自家的乖孙哪里会做饭?怕他们饿着,这才叫保姆刘嫂过来送夜宵。
保姆刘嫂说明来意之后,还一副吃瓜的表情,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里边瞧。
可惜门只开着一条缝,还被柳相宜的身体给挡住了,什么都瞧不见。
柳相宜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强烈的视线,像深潭里的水草一样,缠在他身上,让人难以挣脱。
想到刚才自己着魔似的那一幕,要不是保姆刘嫂突然来敲门,不知道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会做出什么来了。
柳相宜主动接过保姆刘嫂的食盒,说要把夜宵送回给奶奶。
关上门。
抱着食盒。
和保姆刘嫂一起离开。
全程不敢回头看。
直到走出别院,微凉的夜风吹来,柳相宜这才感觉脑子清醒了几分。
走到奶奶住的那栋别院时,奶奶还没睡,正在书房里抄写道德经。
见柳相宜抱着食盒过来,她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笔:
“怎么,这些夜宵那小伙子不喜欢吃?他喜欢吃什么?奶奶让刘嫂重新给他做。”
柳相宜把食盒放到书桌上,摸了下鼻子,神色不自然地回答道:
“奶奶不要管他。”
“奶奶怎么能不管呢?”
柳奶奶拖长语调打趣道:
“那可是乖孙看上的人,奶奶可不得好好待他……”
柳相宜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我才没有!”
柳奶奶没说话,只含笑盯着他。
那双眼睛虽然苍老,但隐隐藏着历经岁月和沧桑的睿智,仿佛能将人心看透似的。
柳相宜轻咳一声,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开,近乎躲避似的,别开脸:
“奶奶误会了,我没有。”
柳奶奶叹了一口气,拉过柳相宜的手,慈爱地仰头望着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小孙子:
“乖孙呐,知道奶奶为什么没管你大哥二哥,而是先给你相亲么?”
柳相宜转过脸来望着她。
“你大哥二哥小时候养的猫死了,我重新给他俩买一只回来养,他俩也高兴,你不一样……”
“你小时候养的那只丢了,就一直心心念念,不肯再养新的。”
柳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二哥说你那个冥婚对象魂飞魄散之后,你那天吃饭连最讨厌吃的香菜吃进去了都不知道,奶奶就知道你的心思了……”
柳相宜眉心一跳。
柳奶奶松开他的手,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你那个冥婚对象,还是奶奶亲自找到的,姓名,照片,奶奶都看过的,以为奶奶老眼昏花认不出来了?”
柳相宜:“!”
他刚才千方百计地不让钟秦淮和奶奶接触,生怕奶奶知道钟秦淮就是那只本该魂飞魄散的鬼,没想到奶奶早就认出来了!
柳相宜一时心情复杂:
“那您……”
似乎知道他的担心,柳奶奶道:
“他坐在乖孙的车子里,乖孙还能这么放松,说明乖孙笃定他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乖孙都不怕,我这个老太婆怕什么?”
说完,又安慰柳相宜道:
“奶奶活得够长了,身边什么离婚出轨找小三的,奶奶见多了,有些人的心,比鬼还可怕哩!只要乖孙喜欢,鬼也没什么,奶奶都能接受。”
柳相宜沉默了会儿,又轻咳一声:
“说了没有。”
不知为何,这回说话没那么有底气了,像窗外的夜风,一吹就散。
柳奶奶笑了笑,没反驳。
她知道小孙子不肯承认,宁愿自欺欺人,就是因为小时候见多了他爸爸那些不正常的、男女混乱的、甚至几人乱搞的恋爱关系,长大了对恋爱这种事有所抵触也正常。
只是指了指书桌上那张儿子的小遗像,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三兄弟多多少少都受了你们爸爸的影响,但奶奶还是每天盼啊,盼你们都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你们的人……”
她这三个孙子都很好的。
又聪明又好看性格又好。
她每天吃斋念佛,就是希望三个孙子都能走出父亲留给他们的童年阴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夏天的晚风拂过,从奶奶别院离开,走回自己别院的时候,柳相宜在别院门口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他知道钟秦淮还在等他的答案。
他制止自己不要深想。
推开门进去时,客厅很安静,还黑漆漆的,竟然不知为何关上了灯。
窗外几缕月光洒进来。
钟秦淮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是那副标准的睡美人姿势。
柳相宜:“?”
一丝古怪的异样袭上心头。
柳相宜走过去一瞧,钟秦淮闭着眼睛,胸膛毫无起伏,一副不像是睡着,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人那般。
他走到沙发边缘坐下,推了推钟秦淮,然而钟秦淮仍旧没有醒过来。
“钟秦淮?”
柳相宜又叫了一声。
仍旧没有回应。
柳相宜瞬间慌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只小乌鸦扑腾着翅膀,从窗台摸索着飞了过来。
“阿、阿淮!”
小乌鸦飞落到钟秦淮的左肩上,垂眸看了一眼,急得猛扇翅膀:
“阿、阿淮真是的!明明这个人、人类就在身边,怎么不多、多吸点他阳气呢?”
柳相宜眸子微沉:
“他怎么了?”
小乌鸦翅膀指了指钟秦淮颈侧的黑树枝纹身,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瞧、瞧见这个树枝没?你害得他差点魂、魂飞魄散,最后阿、阿淮是用整个雾山的鬼气重新凝、凝成了人形,但还不够,所以身上才会出现这个树枝形状的疤、疤痕……”
“一旦阳、阳气不足,阿、阿淮就会昏、昏迷不醒,再严重点,阿、阿淮就会维持不住人形……”
柳相宜想起重逢后,好几次吻到一半,钟秦淮强行结束时那副隐忍的表情,又想到夜店里那个脚步虚浮,据说第二天下不了床的那个壮汉。
他顿时明白了。
二话不说就俯下身。
吻在了钟秦淮的唇上。
就像当时他趁着钟秦淮睡觉时,偷偷吸他阴气那样,只不过这回,换他来给钟秦淮渡阳气。
第37章
小乌鸦立刻抬起两只小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