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也觉得离谱,关于徐杰的流言她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毕竟她经营的服装店,店里天天人来人往,消息灵通,当时她就猜到是徐杰身体有毛病。
检查不过是确诊,怎么老头子就不能接受事实呢?
“那老太太呢?”林英挑眉问道。
徐大海摇摇头,“堂哥说老太太自从老爷子死了就没说过话,谁也不搭理,把自己关在偏房里面,也就她宝贝大儿子的话能听一听,你说我们要过去吗?”
林英打从心底里不愿意过去,嘴上却说:“去啊!干啥不去?虽然他们偏心偏得没边,但毕竟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的人,现在人都死了,你去送一场也能说得过去,我就不去了,他们可没生我养我,说起来还是他们欠我的,我可没有那么大度!”
徐大海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你真不去?不怕大家说闲话?”
林英冷哼一声,“谁说?我的闲话不都是你妈和王凤英传出去的吗?现在她们还有空说我闲话?谁对谁错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用得着听别人说吗?你赶紧的,要去就马上滚,别在这边影响我开店做生意。”
徐大海讪讪然摸了摸鼻子,不好再说什么,换了一身旧衣服出去。
等他来到老宅,发现老宅院子里全是过来帮忙的村里宗亲。
大家见了他连忙跟他打招呼。
村长拉着徐大海到边上小声说话,“一会儿要是见了你妈和你大哥大嫂他们记得不要说阿杰的事,他们现在受不了刺激,万一到时候又出点什么事就麻烦了,忍一忍知道吗?”
徐大海点了点头,给他递了一根烟。
随后过去处理丧服。
王喜梅听说徐大海来了,终于在徐大山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她的身体看起来似乎佝偻了许多,头发更白了,精气神更是大不如前。
王喜梅在徐大海面前站定,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布满沟壑的脸上神情严肃凶悍,“谁叫你来的?他活着的时候你对我们如此绝情,现在他死了就来装孝子了?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徐大海,我告诉你,你要给你爹磕这个头上这个香也行,把徐健叫回来,让他把儿子过继给阿杰,否则你们休想踏进我家门半步!”
这是王喜梅想了一夜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既能保证孙子有血脉,还能保证这孩子流着的是他们老徐家的血,不用给其他人孩子。
最主要的是徐健有钱,徐杰养了他的儿子,将来徐健也能顺理成章帮扶徐杰一家。
过来帮忙的亲戚都被王喜梅这话惊到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徐大海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掏了掏耳朵,瞪大眼睛凑了过去,“等会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堂兄弟和两个年迈的叔伯往后拦。
“大海,别听你妈胡说,你是你爸的儿子,他没了你来送葬天经地义,这事是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决定的,你妈管不了!过继孩子这事我们可是一点都不知情,你去给你爸上三炷香,过去帮忙。”
徐大海被长辈劝着都不打算计较了。
结果王喜梅不干,死活拦在大门不让徐大海进去,“我告诉你们,我家的事我说了算,今天他不答应就休想进这个门,上这个香!”
“吃屎去吧!”徐大海直接把香砸在王喜梅身上。
转身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四周的亲戚,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大家都听见了,今天是她不让我给我爸送葬,不是我故意没来,有啥事找她,跟我无关!
另外,在这里我也跟大家说一声,老头子生前偏心偏得没边大家是知道的,前些年我给他们当牛做马,啥好处没捞到,活都让我干了,也算是报了小时候他们给我一口饭吃的恩。
他生我,我送他,全了最后那点情,老太太拦着不让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该我的我徐大海不会逃避,劳烦几位长辈把老头子丧事费用礼金登记清楚,属于我的那三分之一我肯定给,多一分没有,少一分不会!”
说完,徐大海气呼呼地迈着大步往外走。
王喜梅气得直跺脚,“你走!你不给他送葬,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你自己先小心一点,他要找第一个也是找你!”徐大海不客气地怼回去。
把王喜梅气得够呛。
徐大山和王凤英全程一言不发。
王喜梅这个想法刚刚跟他们提了,说真的,他们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可又不想随随便便养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徐健和徐杰是堂兄弟,血缘最亲了,徐健的儿子自然也是所有亲戚里面跟徐杰最有血缘的。
再加上徐健的儿子是徐家下一代第一个男丁,他们一家又在粤省,几乎不回来,要是抱养了徐杰儿子他们也不用担心孩子的亲生父母经常在孩子面前晃,将来孩子养大了跟着亲生父母跑了。
而且徐健家里有钱,养他的儿子他们也能跟着得到不少好处。
出于以上种种考虑,两口子最终默许了王喜梅的做法。
本以为徐大海会妥协,没想到他竟然宁愿放弃给生父送终都不肯答应。
这下他们不仅算盘落空,还会成为全村的笑柄。
第332章 大打出手
徐大山气红了眼,握紧拳头追上去打了徐大海一拳。
徐大海也不是吃素的,缓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抄起边上刚刚绑好红绳的扁担追上去。
亲戚赶忙上前劝架,第一次没拦住,徐大山被狠狠打了一棍。
兄弟俩当场厮打在一起。
下的都是死手,谁也没让谁。
王喜梅看见徐大山被打,急得就要拿着拐杖过去帮忙。
旁人赶忙拦住,“大山他娘,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就你这样的过去还不够他们两一拳的,大山媳妇,你怎么回事,赶紧把你婆婆带回去。”
徐大山几个婶娘不满地瞪着王凤英。
王凤英这才有了动作。
这场闹剧最终在亲戚的劝阻下结束。
两人身上全都挂彩了,徐大山毕竟年纪大一些,从小没有做过体力活,打架的本事也比不上徐大海,伤得更严重。
徐大海被几个堂兄弟拉着,嘴里还在不停地输出。
两人不能动手就动口,什么难听骂什么,问候的不是对方老母就是生殖器官。
屋里的王喜梅和王凤英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徐大海看大堂门口没人杵着了,挣脱堂兄弟的手,过去点了三炷香,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过去上香。
他刚插上徐大山就过去拔起来,扔在地上狂踩。
徐大海直接一脚给他踹进去,一声巨响传出去。
亲戚脸色都变了,赶紧拉人救人。
徐大海愤恨大吼,“老子今天还非上这个香不可了,你拔几次我揍几次,把你打死了老子也不怕!”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留了这么个祸害给我们家,你怎么不把他也带走,呜呜呜”王喜梅在屋里哭嚎。
说出来的话连村民都听不下去了。
徐大海却面无表情,冷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呻吟的徐大山,重新点了三炷香,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徐老头的棺椁前,“老爷子,今天的事你都看清楚,你活着的时候偏心,断亲怨不了我,现在你死了他们还要把你的葬礼搅和得不能安宁,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你要是还跟以前一样糊涂我也不怕,毕竟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个香我插了是我的心意,收不收随你,过去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了,相信你也没脸再来找我,你不喜欢我这个儿子,我也痛恨你这种爹,希望下辈子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别再遇上!”
这是徐大海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明确说出自己怨恨父母的话。
屋里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院子里鸦雀无声。
几个叔伯纷纷皱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徐大海把香插了上去,就这么站着不动盯着香看,见香持续正常燃烧,差不多了才转身大步走出灵堂。
徐大山这才被几个人扶起来。
刚刚徐大海那一脚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他的肋骨估计断了,现在稍微动一动就疼得不行,还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徐大山表面不显,心里却慌得一批,有气无力道:“我好像快去见我爹了”
徐老头的尸体就在一旁,这话把几个人吓得寒毛都起来了,不小心抓痛了徐大山。
徐大山嚎得更厉害了。
一阵兵荒马乱,因为徐大山喊得实在太厉害,大家也怕真的出事,赶忙把他送去医院。
第一时间联系躲起来的徐杰,让他去医院陪徐大山检查。
这种时候不管徐杰有多不想露面都不能躲了。
等他赶到医院,村里的亲戚看他的眼神满是谴责。
“徐杰啊,不是我说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今天这种场合失踪,你爷爷的死也没人怪,你躲什么躲?”
“就是啊!你好歹也是文化人,要是刚刚你在场的话你爸和你二叔打起来你也能劝一劝,你的话你爸还能听得进去,我们的话他就当放屁。”
“我跟你说,今天你爸受伤纯属活该,自找的,你爷也是你二叔的爸,那是你爷和你二叔之间的恩怨,你爷死了,你二叔给他送葬,这事前前后后你爸都管不着,可他非要拦着没事找事。”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徐杰也算是把前因后果搞明白了,脸沉得都能滴下水了。
这时候一个村里的阿公赶来医院,见到徐杰立马催促道:“你在这里就好了,赶紧跟我回村,你爸这样没法主持大局,你二叔上了香烧了纸钱就走了,你三叔还在路上,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村,你这个长孙得挑起担子,对了,你媳妇呢?”
众人纷纷看向徐杰。
徐杰的脸更黑了,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就跟着阿公走了。
结果又被人拉回来给徐大山交检查费。
这一来一去徐杰已经被整得没了脾气。
等他回到村里,还得一边安慰王喜梅,劝王凤英,还要忙里忙外,同时接受别人赤裸裸的打量和议论。
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耻辱过。
这一刻他好像把所有世间的恶意都感受了一遍。
为什么会这样?他这辈子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老天爷要对他这么残忍?不公平,不公平!
徐杰死死握紧拳头,双眼布满血丝。
王凤英察觉到儿子情绪不对,怕他出事,强提起精神帮忙,尽可能让徐杰去休息。
到了晚上村民都走了,老徐家也静了下来。
王凤英在厢房抹眼泪,拉着徐杰哽咽道:“儿子,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面对现实,等你爷爷下葬我们就去市医院,该检查检查,该治疗治疗,市医院治不了我们就去省城医院治,那边的医生更厉害,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
王凤英越说眼泪掉得越凶,到最后只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徐杰一脸生无可恋,低头看着难过的母亲,再看看灵堂躺着的爷爷,还有对面房间不停叹息的奶奶,他不得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