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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忽然,他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她,眸光蓦地深邃了一瞬:“桃桃,你以前这样烤过鱼吃?”
  姜桃点点头:“嗯,小的时候在野外的山上烤过——”
  她倏地顿住,表情呈现出茫然。
  不对,好像是在某座荒废的寺庙里,不,不,还是在山上,奇怪,为什么深入一想反而更混乱了,甚至怀疑这事有没有发生过……
  “是和朋友一起吧。”他轻飘飘问道。
  “哦,嗯,时间太久了,有点记不清了,不过应该是别人烤,我只负责吃,哈哈哈。”她尬笑了两声,转头给自己找了点活干,把酱油瓶跟香油、耗油掉了个个儿,然后又无事可做了。
  忽然,她一转身,朝客厅张望了一会儿。
  “那个,狗……狗呢?”她猛地转向他,满脸惊恐。
  帅哥也是一愣,然后撇了撇嘴:“哦,应该是忘楼下了。”
  仔细一回想,坐电梯时狗子不在身边了,他竟毫无察觉,比她还后知后觉。
  真的是亲狗吗,怎么这么随意啊——
  菜已经做完了一大半,他关上煤气,让她在厅里好好休息,然后就不大情愿似的下楼找狗去了。
  仿佛她不提,他这一晚上都懒得去寻找。
  姜桃讪讪地退出厨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干坐着有些尴尬,玩手机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打开电视机,让眼睛和注意力有处可放。
  她随便调了个本地的频道,遥控器还没放下,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另一张也有几分熟悉的脸的后面。
  那张脸,是今天中午刚刚打过照面的东海集团三公子,而站在他前面,面对镜头的男人,容貌与他有些酷似,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年龄大约三十多,若不是有字幕,真有点难以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是父子,那男人是他的父亲,东海集团的总裁。
  竟这么年轻,一点也不像有那么大孩子的人,更恐怖的是,那孩子只是老三,前面还有两个更大的。
  有钱人保养的就是好,她撑着腮帮子盯着屏幕,欣赏着老帅哥和小帅哥,觉得眼睛得到滋养。
  这时,门被一脚轻轻踹开,狗子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先进来,样子委屈巴巴的,李姓帅哥紧随其后,表情若无其事,就像是下楼买了瓶酱油似的。
  “桃——”他刚要开口,目光倏地一沉,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遥控器,换了台。
  姜桃被吓了一跳,诧异地仰头看向他,却被他凶巴巴的表情吓到了。
  他使劲摁着遥控器,将频道固定在一个音乐台,然后遥控器一扔,什么都没说,大步走进开放式厨房,继续炒菜做饭。
  姜桃呆呆地望着他忙碌起来的身影,好半天没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
  唯一的解释是他不喜欢那对父子,姜桃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了,毕竟仇富是这个社会的常态,她有的时候也会羡慕嫉妒那些有钱人,觉得他们的钱简直像大风刮来的,而且还是龙卷风。
  她不敢再造次了,乖乖垫着手坐着,眼睛盯着屏幕里深情对唱的流行歌手,时不时往厨房里瞟一眼,观察他的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只一门心思做菜,而且速度极快,只过了十几分钟,六道菜就全都搞定,甚至还抽空做了个水果沙拉,仿佛有三头六臂似的。
  “桃桃,来吃饭吧。”他招呼道,声音蓦地温柔,但仍透着一丝不悦。
  姜桃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被紧张取代,她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坐下,盯着满桌美味佳肴,却迟迟不敢动筷。
  说实话,他表情还蒙着一层阴翳,虽然并不明显,但敏感如姜桃还是很轻易就察觉到了,而且他沉下气场的时候,真的很摄人,像是连空气都瞬间紧绷若弦,挤压着胸口,令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口。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幽幽的:“桃桃,你怎么不吃啊?”
  姜桃连忙小仓鼠般拿起筷子,窸窸窣窣分别加了几块肉,埋头嚼起来,腮帮子一抖一抖的。
  她能感觉他正看着她,目光如同凝胶,在她露出桌面的每个部位慢慢拖拽、逶迤,全部涂上自己的印记。
  她不大喜欢这种感觉,像是猎人在标记猎物,可她根本没有勇气抬起眼睛与他对视。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些怕他,这种怕好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就像老鼠怕蛇,蛇怕老鹰似的。
  其实初次见面时,她就隐隐约约有股类似的感觉,只是很轻微,外加他表现得非常温和有礼,她就将之当成了初见陌生人时下意识的不安,没做多想。她从小见鬼,时常容易不安,久而久之就对“不安”习以为常,失去了敏感度。
  可是为什么昨晚,又在他的气息包围下,睡得如此安稳,甚至这辈子都没这样有安全感过?
  还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了好久,莫非自己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拼命往自己嘴里塞菜,生怕他不乐意。
  不过该说不说,这菜是真好吃,不亚于中午的高级餐厅。心里虽然害怕,嘴上却很诚实。
  “桃桃,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又没逼你。”他突然开口道,但仍然没有动筷子。
  姜桃拘谨地第一次抬起脑袋,嘴巴油汪汪的,眼神像小鹿一样湿润无辜,他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倾身上前,直接用拇指刮去她嘴角残留的油污。
  姜桃简直羞愧,连忙用力抿了抿唇,四处搜寻纸巾。至今就在炉台边上,她伸手够了一把,轻轻擦了擦嘴角,冲他尴尬笑笑。
  “你……怎么不吃呢?”她鼓起勇气问道,兴许是看他刚刚笑了,胆子便略微肥了起来。
  “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桃桃?”他慢悠悠拈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块牛排,放在盘子里戳着,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只是不大喜欢那对父子,让你见笑了。”
  果然如此啊,姜桃抬起眼睛,睫毛眨了眨,想问问原因,但还是作罢了:“没事没事,你快吃呀,菜都凉了呢。你以前学过厨艺吧,这么会做?”
  “没特意学过。”他说道,一侧唇角扬了扬,“我学什么都很快,可能顺手就记住了。”
  还真不谦虚。姜桃偷偷吐了吐舌头,看见他似乎恢复了好情绪,也开始吃起来。
  之后谁都没再开口,但气氛明显松弛了下来,不再紧绷如弦了,姜桃吃得肚子很撑,但还是努力吃了点水果沙拉,最后不得不放下筷子,不然裤腰带就要勒不住了。
  她帮着刷了碗筷,之后又磨蹭了一会儿,见他还维持着不错的情绪,小心翼翼开口道:“那个,谢谢你的招待。今晚,嗯,今晚我还是回我那里住吧,总给你添麻烦怪过意不去的。”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还帮她搬了被子。
  他离开后,姜桃将求来的符纸每个房间各贴一张。她绝对相信它的威力,那个鬼如果还在屋里,不到一秒就会被渡掉。
  她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喝了一一大口可乐,越喝越渴,不一会儿一瓶就没了。
  心虽然安稳了,可却开始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似的。
  他在干什么呢?
  她用力捶了下脑袋,将可乐瓶投进垃圾篓,坐起身来,去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穿着睡衣抱着小蛇舒舒服服钻进被窝。
  不要再想他了,纵然他有一千般好,生气起来却太过摄人,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不过自己为什么在那一瞬间,那么怕他呢?她虽然胆子不大,可也算不上胆小,不然都活不到这么大岁数,可在那一刻,她却怂了,甚至连抬眼看一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越想越委屈,脑袋一点点埋进被窝里。
  这时,门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她一激灵,本能的动作是去抓手机,手机抓在手里才慢慢下床,走到门口问是谁。
  其实若非隔壁住着他,谁敲门她都不会去开的,直接假装屋里没人,以免中计被恶人闯入,可他在隔壁,让她无端生出很多安全感,她仿佛什么都不怕了。
  这就很矛盾,明明前一秒还因为他脸色一沉而瑟瑟发抖,下一秒却又因为他而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安全感,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两种割裂的感觉是如何共存的。
  “是我,隔壁。”门外传来他的声音,莫名嘶哑虚弱。
  姜桃想也没想就打开门,看见他一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神情还有些扭曲。
  “你、你这是怎么了?”
  “胃有点疼,老毛病了。”他挤出一丝更苍白的笑,额角挂着细密汗珠,怎么看都不是“有点”疼,“我好像发烧了,你家有温度计吗,借我用用。”
  “有,有,你等一下。”姜桃从柜子里翻出体温计,又跑回门口,见他已经难受地蹲在门槛上,身体佝偻着了,连忙弯身搀起他,“我扶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