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费力整理好私人感情,深呼吸后才踏入审讯室,满脸无所谓的比利看着他。
这种老油条基本不可能再审出重要信息了,不过尤里绝不会轻率对待任何一位蛀虫,这位劫匪还和姐姐关心的东西挂钩。
不出意料,接下来的审问没有得到很有价值的信息。红色马戏团的残党都已经走向解散边缘,威胁性十不存一,恐怖活动的规划自然是通通流产,已在保安局的比利不知道剩下的人打算怎么办。
比利和保安局打交道的时间比尤里的年纪都大,早习惯了保安局话术的他没能给出特别的反应。至于身体的痛苦,对接受死刑结局的犯人而言更算不了什么。
他本就不觉得自己能寿终正寝,被官方机构处死,给诸多市民带来不可逆创伤的犯人降下了说不定算“报应”一样的结局。
对比利来说是无所谓,但对对面这位面容熟悉的秘密警察来说,自己有着可以破坏他日常生活的情报。
纵火案时遇见的,那个疑似是秘密警察恋人的女性其实是其他国家的间谍,并且将自己放出了监狱,算是导致校车劫持案发生的罪魁祸首之一。
比利瞥向做记录的沉默局员。
在这里说出来,这位秘密警察将迎来关系破裂的未来,他和恋人的感情看起来不错,届时绝对会无比痛苦——因为恋人的背叛和恋人是因为自己审讯出来的信息离开自己的。
他的人生已经快结束了,要不要最后小小地报复一把?
随便吧。
“…对你来说,就没有‘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重要的人吗?恋人之类的。”
比利的突然发没有让尤里顿住。他了解劫匪的履历,之前一次把比利送进来的就是他。
尤里猜测他是要通过激起共情来转移话题,他不会踏入对方设好的感情陷阱。
他内心满是厌恶。
如果自己犯下和比利·斯奎尔一样的恶行,姐姐绝不会容忍,更别提为了姐姐。
……为了“她”呢?
可恶!又想到那家伙了!居然让他在这种时候分心,真该死啊!
“我的职责是保护国家,无论个人经历如何,我们都要最大限度地遵守法律,然后以‘国家安全’为优先。少耍多余的把戏,明确交代其他同伙的下落你还能有力气多说几句。”
“待在保安局里享受腐烂的人生就好了,自己以外的人怎么样你都无所谓吗。”
“我没有回答恐怖分子问题的义务。”
官方的标准应答模板。
话音落下的那瞬,比利丧失了所有沟通欲望。报复还是期待他被恋人背叛——根本无所谓了,到现在,复仇对比利的诱惑力已经完全消失了。
从以前开始秘密警察就是这样的,现在也是这样,无论比利用错误的暴力手段毁掉多少人,都是一样的。
结束审讯后,比利脑中所盘旋的,唯有“希望东西国从未分裂、发生过战争,不需要为了战后威胁建立凌驾常规法律的保安局,之后一切冲突和意外死亡都不曾发生”这样的想法。
时间真的能带来改变就好了。
对尤里来说,蛀虫的话语难得在脑海中多盘旋了一会。他耻于思考为了重要的人什么都能做的问题,然后,他闭上双眼。
和中尉说的一样,你要冷静,尤里。不要被迷惑了……被想要逃避的想法。
姐姐将他养育成人,明白了正确和错误,尽管总是在做践踏姐姐教导的事。而她——虽然比姐姐还大一点,却不懂得搞清后才被允许肆无忌惮地拥抱彼此。
无论重来多少次,在大雪纷飞的弗里吉斯,他都会拒绝她的提议,哪怕就此再也不见,和没搞清楚就答应下来的后果比起来,已经没关系的。
希望她能明白……不过事已至此,说要互相理解太迟了些。
伯尼斯看着眼前的塔罗牌。
圣杯三逆位、宝剑五正位、圣杯二正位。
承认过去的伪装透支了他的信任、现在任何接触都可能触发他的防御机制和强行推进感情关系会导致倒退,要学会等待,他对感情的态度会因为某个契机迭代重新建立平等关系么。
“你在干什么?”
“恋爱占卜。梅琳达夫人不是总是做吗,感觉可以作为参考就试了试,果然因为我的个人感情把现状解读得过于乐观了吗…吉良你怎么看?”
吉良吉影显然很烦这个问题了,连眼神都不分给伯尼斯一个,悠闲地阅读无聊的报纸。
“隐瞒身份恋爱就已经在关系里埋下炸弹了,现在后悔没有用,你当初就该伪装到底。非要我建议你只能说把他关起来两个人慢慢来、不接受就把他变成安静的尸体占有不就好了。”
“吉良的建议很有用,不过要反过来考虑呢。”伯尼斯嘟囔着。
不解从眼中划过,但吉良吉影下一秒就不在意了,毕竟被各种招式偷袭的对象不是自己。
第85章
以校车劫持日的那通电话为契机, 尤里偶尔会主动联系她,尽管大多时候都是以不允许套近乎的语调下达简短的指令,此外不多说一句话, 不过伯尼斯已经很满足了,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把塑料袋挂在尤里家门把手上,里面装的是尤里委托她买的咖啡,昨天的番茄袋子还挂着, 没有拿进去。看来这两天都没有回家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种不好的预感。
多驻足了一会, 就遇到了尤里的邻居多米尼克出门, 伯尼斯把他当空气掠过,多米尼克却叫住了她。
“早上好,真巧啊。那个, 你是尤里的朋友?”
伯尼斯摇摇头。
她不是能光明正大站在尤里身边的人……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有一日她的身份暴露的话,他不会受到过多责罚。
“我是来给这家住户送东西的。”
但是伯尼斯说完后没有直接走, 安静地看着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有些无措地笑笑:“我看你几乎天天都来……”
可以看到瓷砖映照出自己眼中的犹豫不决,太难看了,没什么好顾忌的,她不能连现在的联系都失去, 更不希望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导致尤里无法回来的、不能和自己想见的情况。
去确认他现在的状态吧。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抱歉,尤里的事我不清楚。可能在加班, 或者在他姐姐那?”
“我明白了。那么, 下次再见。”
尤里身边的人和他一样与众不同啊, 多米尼克想。
多瓦晚了东西国一步才得到消息,一位东国安插在西国的间谍在西国发现前逃走了, 和他一同销声匿迹的还有多份西国的机密文件。伯尼斯推测尤里是被调去接应间谍了。
被间谍带走的机密文件之一记载了西国谍报人员在东国境内工作据点的加密地图,上面还包含了枭计划的相关信息,与黄昏、夜帷等一众间谍的安全息息相关。
这位间谍,在西国情报局联络课工作,化名温斯顿·惠勒的东国4课谍报员,已经越过北部的军事分界线,进入东国境内。
无论是西国的间谍还是保安局都倾巢而出,谁能先一步找到下落不明的惠勒,截获情报,便能获得在接下来局势中的部分主动权。
在胜负欲上,这是保安局抓住西国间谍、甚至捕获黄昏的大好机会。
多瓦没有下达让他们去夺取文件的指令,以调查清楚东国的接头方式和西国机密文件的管理漏洞为优先,派遣去现场的人很少。一向低调的伯尼斯主动申请参加现场任务,倒是让执行官多看了两眼。
“保安局此次是擅自行动,没有获得东国上头的认可,我们在评议会的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现在的政权是极力避免与西国冲突的鸽派,文件的详细情况不得而知,就让保安局主动认领了吧。”
如果在评议会里卧底的人是自己,就不会迟这么久得到消息了。
伯尼斯攥紧了拳头,父母亡后时隔许多年,再一次诞生了“想做些什么”的强烈欲望。
“‘不能排除文件是西国针对东国官员的刺杀方案’一类的嘛。我都清楚,不用特意向我解释。”
“是吗?我还以为你比较关心这方面呢。”
伯尼斯不悦地皱紧眉,隔绝了执行官探究的趣味视线。她挑选了一个无用的位置,将观察任务交给值得信赖的同伴后独自离开,躲过保安局与西国间谍敏锐的视线寻找尤里的踪影。
希望糟糕的预感不会成真。
东国与西国的精彩博弈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你抓我间谍我抓你间谍、你骗我我被你骗到了其实我在第三层。
易容大师黄昏易容成尤里,极限从保安局的天罗地网中逃脱,黄昏在泥地上留下的和尤里如出一辙的脚印却被尤里本人发现了。
尤里确定他是第一次走到这片区域。虽然是他的直觉,能易容到这种地步的敌人——黄昏,应该就在下水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