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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安不回话,软着身子就要从这人身上下去。
  薛无折笑盈盈地拉回他的手,将自己的侧脸贴上对方掌心,温声诱哄道:“仙君大人别恼,是我担心您,你若不喜欢,我们不用灵力就是了。再来一次好吗?郁安仙君,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话音趋近暗哑,眸底已泛起欲潮。
  薛无折此人能屈能伸到了一种境界,温软甜言与强势偏执切换自如,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生了一张清风霁月的脸,道是薄情,眉眼又透出几分云开雾散的柔色。
  特别是情动之际,双眸漆黑,面颊绯红,连隐忍的神情都透着旖旎。
  这模样太无害,能轻易获取心软之人的允诺。
  郁安头脑发胀,觉得体内灵力足够,而薛无折境界也稳固下来,似乎确实不需要那样频繁分出心思去融贯灵力,一时糊涂便没有再制止。
  胡乱纵容带来的后果就是精力不济与躯体疲软,即使有池水疗愈也始终神思懒散。
  事后,郁安严肃警告了薛无折,要他安分守己好好养伤,稳固境界提升修为才是要事。
  薛无折神色无辜,那含情的视线在郁安身上流连片刻,忽然笑了一下,“那全要仰仗你了,仙君哥哥。”
  肉麻的称呼这人张口就来,郁安替他将倾散的长发理顺,又点了点他带笑的唇角,“无折公子,你真该管管你的嘴。”
  薛无折偏头在他的指腹亲了一下,弯起眼眸。
  “郁安仙君厌恶吗?”他佯装苦恼地问。
  郁安微微一笑,手指一动,将这人可怜又可恶的脸戳了到变形。
  薛无折愉悦地弯起眼眸,贴过来吻他的唇。
  郁安没有拒绝。
  灵体双修确实大有裨益,不知归功于薛家人天生的绝佳根骨还是天道偏爱的气运之子身份,薛无折修行的速度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疗伤结束更是连上两重境界。
  同样也是得益于此番避世,郁安从前的暗伤痊愈如初,那如影随形依附在经脉里的寒意尽数消失,只觉洗去沉疴后一身轻松,甚至经脉得到拓展,能取用积蓄更多灵力,应付寻常修士不是难事。
  到了化神中期之后,薛无折修炼的速度慢了下来,灵力流转进入体内如泥牛入海。
  再待下去不一定有进益,于是两人决定回归现世。
  离开芥子空间之后,他们的气息可能会被捕捉,届时又要暴露在几大宗门的追击下,受制于人,行踪无定。
  短暂的修养生息后,薛无折状态大好,并不惧与同境界的修士为敌,但若要敌过几宗联结仍有问题。
  故而两人现世之后,并不高调行事,只在附近的城镇活动。
  茶楼客栈依旧修士围聚,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近来几宗齐聚云砚山的事,都说是一年里大宗派的变故太多,修真界只怕要改天换地,联合宗派成立仙盟了。
  郁安听了一耳朵,在那些人叽叽喳喳讨论仙盟建在云砚山这一风水宝地是否可行之际,及时抽身坐回了薛无折对面。
  即使是不再听,那些骤扬的声音也尽数落入耳中。
  他们在讨论几宗选择云砚山的原因。
  那些涉足过云砚山的人觉得这山名不副实,说是玄妙仙山,却灵力驳杂与寻常地界无异。有一些无宗无派的散修大胆猜测,此地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会不会是五大宗知晓其中玄奥,见最近不太平,便将心思打到了云砚山这边。
  一行人恍然大悟。
  有不明就里的小辈不赞同道:“那可是薛家旧地,就算五大宗要建仙门,选在这里不是打扰了仙魂清净吗?”
  贸然提到薛家,众人一静,片刻后又交头接耳开始絮语,说到了近来的又一个奇闻。
  据说半月前,玄光宗的两位逃犯重回故地,在玄光宗大闹一场又逍撒逃了,离霄宗主震怒,公布悬赏请求天下修士追缉逃犯薛无折。
  悬赏筹码罗列在册,灵石之多,珍宝之丰,令人咂舌。
  可怎么会是薛无折?不该是远尘仙君遗留在世的混账儿子郁安吗?!玄光宗怎么不辨主次!
  不过这薛无折也是命途奇异之人,几年前横空出世的绝世天才,到后来闻名于世的正道君子,如今却成了可以随意评判的臭名之辈,真是令人唏嘘。
  若要问他缘何成了玄光宗的追杀之首,似乎除了私放郁安之外并无错处,年少成名又天资出众,怎么就成了玄光宗的弃子了呢?
  虽然他们眼红玄光宗的悬赏,但要探查薛无折行踪实属不易。
  有北地的人思索着说一年前撞见过冥霜谷与一白衣人交手。
  一个修士也说半年前曾在南海边境遇见过一位与之神似的人。
  有个从漠北寻亲回来的人一脸古怪,说在沙华门剧变当晚看见了不俗的剑光,可众所周知沙华门都是用铃御兽的。
  最后说话的是一个京都来的散修。此人与聆仙派颇有渊源,说到劫云过后重伤的聆仙掌门口中咒骂的名讳,似乎就是薛姓。
  所以当日渡劫之人,就是薛无折?
  那位修士话一说完,场面一度死寂。
  沉默的众人不约而同产生了可怕的联想——
  难道这一年里,五大宗的大小变动,始作俑者都是……
  若真有人在追击高压下搅乱各方,还能寻到时机增长修为突破化神,那恐怕修真界就真要变天了。
  有此天资,又是薛姓,再联想到先前关于云砚山薛家的话题,隐隐猜出内情的人们悚然一惊。
  不、不会吧?
  那被薛无折搅乱的几宗重新聚合,究竟是为了建立仙盟还是为了捉住始作俑者?
  可是为什么,要对薛家后代赶尽杀绝?
  薛家后代又为何要搅弄五宗风云?
  这难道和薛氏的灭门悬案有关?
  所以当年……
  话题突兀中断,在场之人皆是脊背一凉。
  不想惹祸上身的修士们一哄而散,并不知他们津津乐道的主人公正端坐在阁楼角落,与脱身于所有话题之外的人对坐浅饮。
  世人一旦有了猜测,越是猜疑越是笃定,最终谣言难尽。
  两人对此心知肚明,对视一眼皆不说破。
  安静喝了半天茶后,郁安望着薛无折平和的眼睛正要言语,忽然像是感知到什么。
  目光扫向窗外,只见远天中一道青色灵光蹁跹而来。
  薛无折茶盏未搁,抬手一接,那灵光如同一片竹叶停留指间。
  带着海潮气息的灵光骤暗,女子润柔的声音传出来——
  “无折公子,别来无恙。家父燃香知会之事,还请莫怪。青黛愧疚难当,现已严加看顾家父,不再惹您烦扰——
  此番宗派齐聚,是为重开云砚大阵,沧澜岛已推掉召令,绝不参与此事。几大宗派主决心取您性命,若是入局必死无疑。无折公子,远离云砚山,避掉这场凶祸。青黛言尽于此,此后沧澜岛与你再不相欠。”
  这缕跨越山水的细小灵力成了无源之水,连带着话音一起散尽。
  雁过无痕,不足以惊动外人。
  郁安打量着薛无折的神情,并未与先前有何不同。
  薛无折的身世迟早会显露人前,半残的老岛主还能找到机会通知其他几派也不令人意外,几宗动作越来越大,已吸引了天下修士的目光,当年的真相早晚会公开。
  现下的问题在于,云砚山的必死局是去还是不去。
  郁安窥探情绪的意图太明显,薛无折看了过来,“怎么了?”
  郁安直言不讳:“去云砚山?”
  这是薛家故土,几宗在此地掀起风浪,也是在逼薛无折现身。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何况他们都不是甘愿隐忍退让的人。
  薛无折的目光落在对面之人一派认真的脸上,展颜一笑,“师尊与我心有灵犀。”
  这人从来都是有意的逗弄,旁人看来正经非常的称呼,仙君也好,师尊也罢,由他低缓的语调一念,就带上难以言说的暧昧。
  郁安眉心一动,很顺畅地接招:“这是自然,道侣之间心意互通不是应该的?”
  八风不动的薄情面目微微一滞,薛无动了动唇角,而后放下了茶盏。
  能言善辩的人成了哑巴,依稀能从神色中窥见几分甘之如饴。
  郁安觉得好笑,想多观察一下薛无折的表情,对方却已经起身来到他面前,说起了另一件事:“云砚山钟灵毓秀,方圆地界亦是水秀山明,师尊可愿陪我四处走走?”
  郁安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似是而非的游山玩水结束之后,决心入局的两人不再收敛气息,并肩向着云砚山行进。
  还没完全进入云砚山地界,他们就望见了满天阴云。
  分明才过正午,远方却积蓄起了风雨。
  翻涌的云海,起伏的远山,风动的竹林,视线由远及近,落到身旁人的眉眼上。
  薛无折道:“事若有变,求师尊以自身性命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