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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穗说:“禾神,我会衰老,我想我要为你选取下任大祭司了。”
  沈嘉禾垂下眼帘。
  穗,她心爱的大祭司,将会在无情的时间中逝去。正如她的姥姥。
  有什么办法留住穗的时间吗?或者,有什么办法留住穗的灵魂?沈嘉禾离开禾部落,探访各个神。
  风神的消息最灵通,在风神的指引下,沈嘉禾在沼泽里找到职责是死亡的神,用拳头夺取死神的神国。
  她离开部落时,大家在修建供奉她的神殿。
  她回来时,神殿正好完工。
  穗站在神殿里,穿着棉布衣服,在石头上雕琢她的像。
  部落里有人去世,沈嘉禾张开死亡神国,一颗暗淡的光悠悠飘/进/神/国。
  那是死者的灵魂,不会消散,无法交流,就像神收藏的纪念品。
  禾部落越来越强大,人口越来越多,穗的女儿苗长大了,她的灵感像她的妈妈一样强,能看到普通小人看不见的沈嘉禾。
  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擅长算术,制定了天文历法,为禾神安排一年一度的祭典,规定人们哪天参与部落的工作,哪天休息。
  穗很喜欢她,沈嘉禾也喜欢她。
  穗越来越苍老,首领先她一步卸下首领的职位,她依然是禾神心爱的大祭司。
  苗问她:“我什么时候能做大祭司?”
  穗说:“我死之后。”
  苗说:“首领不是死了才让别人做首领的。”
  穗说:“禾神希望我一直是她的大祭司。”
  苗问沈嘉禾:“是吗?”
  “是的。”
  苗离开禾部落,外出探索。
  某天,苗大着肚子回来,带着一支两三百人的落魄队伍。她告诉穗和首领:“我去到河流下游的大部落,河水在那里变成淹没一切的灾害,非常可怕。这些人是我救下的幸存者,她们将会加入禾部落。”
  幸存者中有异信徒。
  沈嘉禾看到跟着幸存者逆流而上的一条大鱼,它正是异信徒信仰的水神,意图掀起洪水淹没她的小人,从小人的痛苦中获取信仰力量。
  神能看见神,大鱼慌张地摆尾,扭头逃向它熟悉的河流下游。
  沈嘉禾让穗献上渔网,朝着大鱼网去。
  信仰力量的注入,使渔网格外坚固,大鱼被捞起来,无助地挣扎。沈嘉禾一拳砸晕它,问戴斯缇要来刀和盐,把大鱼杀了,鱼肉切成一块块,用盐腌制保存。
  「你的祭司穗向你的信徒转述你杀死邪恶大鱼的伟大事迹」
  「你的信仰力量增加了」
  「你的祭司穗观察你的行为,学会制作咸鱼」
  穗已白发苍苍。
  沈嘉禾把鱼脸上最嫩的两块月牙肉剜下,赐给大祭司:“穗,蒸来吃。”
  穗留下一半,剩下的分给族人。
  她问:“禾神不吃吗?”
  沈嘉禾摇头。
  没有人愿意被洪水淹没家园,禾部落在河边修筑防洪堤坝,苗是工程的负责人。她做出种种优秀表现,希望禾神看到她,赐福给
  她,就像赐福给她的妈妈穗那样。
  可她终究不是穗,禾神不会为她捕猎巨兽,为她带来海里的特产。
  她即将分娩,失望地来到妈妈曾经生下她的石台,在族人的保护和祝福中生下孩子。这个孩子不太好生,她累得汗水湿透额头,穗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喂加了盐和蜜的水。
  孩子生下,是个女儿,族人发出欢呼。
  苗抱了抱孩子,将她交给姐妹,望向天空,眼睛倏地亮了——神在注视她,庞大、慈爱的面孔若隐若现。
  “禾神!”苗情不自禁地发出呼唤。
  神伸出巨大的手,温柔地抚摸她汗湿的脸庞,她立刻充满力量,喊道:“禾神,给我的女儿赐名!”
  神轻轻摇头,不愿意起名。
  苗说:“我的女儿,她叫不!这是禾神赐下的名!”
  不?
  起名多少有点草率了。
  沈嘉禾一视同仁地抚摸穗的脸,盼着穗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苗年轻而充满野心,逐渐获得大祭司的权力,将穗架空。穗已经不在意这些,每天在神殿跟禾神聊天,偶尔品尝族人送来的苹果泥。
  牙齿稀疏,穗咬不动苹果了。
  她说:“我没见过禾神吃苹果。”
  “我不爱吃。”
  “禾神想吃那种酸果子吗?”
  “不想。”
  穗笑了起来:“我也不爱吃。”
  过了一会,她说:“禾神,你睡觉吧,我唱歌给你听。”
  她轻声哼唱起儿歌,那首在部落里流传已久的,禾神从天而降拯救她们,将她们托在手中,送来肥沃平原的儿歌。
  曲调悠扬,朗朗上口。
  于是沈嘉禾顺从地闭上眼睛,在露天的神殿里进入梦乡。
  醒来后,神殿上长出苔藓和野草,供桌干干净净的,仍放着红彤彤的苹果。然而,她心爱的小人不见了。
  死亡神国多了一些星星,其中一颗特别明亮,特别亲切的,是穗。
  她逝去了,依然留在禾神身边。
  所有信仰禾神的人,逝去后都会回归禾神的怀抱,得到永恒的宁静。
  沈嘉禾拿了一颗苹果。
  它很香,又甜又脆,难怪穗那么爱吃。
  唉,穗!
  沈嘉禾很不喜欢经历离别。
  她沉思许久,去山里挖了一块石头,把石头雕成穗的模样,放在禾神的神像旁边,与禾神一起接受禾部落供奉。体能五级使她完美控制雕刻的力度,哪怕她从未接触过雕刻,也能凭记忆将穗的形象重现。
  强烈的盼望穗复活的念头化作信仰力量,缭绕在穗的石像周围。
  负责清扫神殿的小人看不到沈嘉禾,看到穗的雕像后,跑去叫来苗。
  “禾神,你醒了。”
  苗仰望禾神,她穿着与禾神相似的衣服,头发也像禾神一样剪得短短的。
  穗去世后,她继任大祭司之位,架空首领,将权力集中在手上,把禾部落建设成强盛的禾城,搜集各种宝物献给禾神。
  沈嘉禾一一鉴定过。
  【海妖的眼睛:装上眼睛可使用石化术,石化不可解除,眼睛不可取下】
  【盐神的手指:已石化,能把清水搅成盐水】
  【幸运的箭镞:扎自己一下,让自己更幸运……】
  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沈嘉禾捡出盐神的石化手指交给苗,告诉她制盐的技术。多亏了沈不饿,要不是沈不饿需要技术支持,她对相关知识是完全不了解的。
  “感谢禾神赐予我们知识!”
  苗又惊又喜。
  她没有鉴定术,不知道宝物的名称和用途,也不会制盐。
  有了盐神手指和制盐术,禾城的盐不必依赖别人了!甚至能用盐对付部落和其它城邦!
  看了一眼神像旁边母亲的雕像,苗急匆匆地走了。她正值壮年,有大把时间挥霍,不必考虑生命逝去之后的事。
  沈嘉禾走出神殿。
  信仰力量不断涌来,令她发生变化。
  她不必刻意隐藏自己,普通小人也看不到、碰不到、听不到她了,就连灵感高于普通小人的祭司,也要集中精神才能感知到她。她的身躯变得虚幻,可以大踏步往前走,肆意动作,不怕破坏小人的建筑、伤害小人。
  神殿外是小人修建的城市,房屋一座座,街道整齐地排列,干净漂亮,甚至有绿化带和完善的排水系统。
  沈嘉禾睁开命运真瞳,看到好些个青色气运的小人,其中一个设计了禾城。
  至于苗,她的气运变成金黄色,人们知晓大祭司而不知晓首领,她是禾城的统治者。
  城市外是大片大片农田,种植着棉花、苎麻、小麦等农作物,还有一片长得郁郁葱葱的苹果林,甜脆的苹果即将成熟。
  那座她坐过很久的小山还在,旁边一些山被挖开,小人忙着采矿冶金。
  沈嘉禾在小山坐下,使用自欺欺人的时间加速。
  眨眼几十年,精力旺盛的苗也长出了白发,拄着拐杖来到她面前:“禾神!我老了,我也想像妈妈那样在你身边留下塑像!”
  巍峨的神递出手,苗敏捷地跳上去。
  在别的小人看来,苗跳到空气上,像长了翅膀般越飞越高。
  不愧是大祭司,实力高强!
  她们的说话声越来越远,苗露出得意的笑,望着禾神说:“她们看不见你,只有我看得见你,禾神!”
  “嗯。”沈嘉禾点头,捧着她走向神殿,把她放在空旷开阔的神殿里。
  沈嘉禾打开死亡神国。
  属于穗的信仰力量立刻涌来,穗变成的星星从神国跃出,落在神殿里化作中年的穗。
  苗看到母亲,不由得惊讶地叫道:“妈妈!”
  穗却说:“禾神!”
  沈嘉禾把自己的信仰力量和死亡神国一起交给她,再次将她设定为小人国唯一交流者,笑着说:“以后你便是禾神,穗。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