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听着母亲的轻轻柔柔地话,心情平复些。
你第一次哭,就是五岁的时候,那天你哭着跑来跟我说,漂亮姐姐不愿意和你玩。
你长大了,也鲜少哭。
可现在,倒是成了个小哭包了。
欢喜咬唇:我也,不想哭,但是,一遇到随安,很小的事情,也会觉得委屈。
她哽咽着,哭腔明显。
年轻人的爱情真是奇怪。欢语无奈地开口,她这话让欢喜笑出声,趴在妈妈的肩头,眼皮开始打架。
她的呼吸变得缓慢,欢语察觉到,只轻轻地拍着欢喜的背,哄着她。
等到欢喜睡过去,她想着把人抱到房间,可眼前蓦地投下一片阴影。
愿意出来了?欢语的声音微冷,她对让欢喜伤心的人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明明早都回来了,她从窗户那看到了随安的车。
随安抬手,想从欢语的手中把欢喜接过来。
我来吧。
欢语不想放,但她的身体还不能很长久地抱着欢喜,只得应了一声。
她看着随安小心翼翼地接过欢喜,把人抱在怀里。
无奈地撇撇嘴,转身回房间了。
随安抱着欢喜往楼上走,她步子迈得很稳,眼神贪婪地在欢喜脸上滑过,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推开门,她没开灯,黑暗中,对欢喜房间的布局了如指掌。
刚把人放到床上,随安微微退开。
下一秒,脖颈被环住。
你又要逃跑吗?欢喜的声音很委屈。
随安呼吸一滞,她沉默几秒,轻声开口:我不走。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
欢喜的眼眶又开始泛酸,她把人往下扯了扯,吻随安的唇。
随安顺着她,即使唇瓣被咬着,也没有退开。
也没有回应。
蓦地,脑海里响起黄盈的那句话。
随安。
你对我腻了吗?
寂静的黑暗,压抑的可怕。
啪嗒。
欢喜推开随安,她坐起身,打开房间灯。
灯亮起的瞬间,刺目的光线让欢喜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
她睁开眼,眼睛染着水光,看向随安。
随安又瘦了,唇色发白。
脸颊都看不出肉,眉头皱着。
欢喜的气顿时消散了,她看着随安,眼眶转眼红了,泪水蓄满。
她想说,你怎么老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想问随安为什么那么拼。
你已经很有钱了,为什么不能休息休息。
欢喜的泪掉下来,可她的话来不及出口,就听到沉默已久的随安,低声开口。
是。
腻了。
随安从不对欢喜说谎。
欢喜的呼吸都静止了,她愣愣地看着随安,泪如雨般瓢泼落下。
她想去牵随安的手。
她想去听随安的心跳。
可
她被推开了。
随安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如此决绝,步伐很快,简直不想再停留在这个房间一秒钟。
欢喜终于反应过来,她追出去。
随
赤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寒气逼人。
欢喜听到汽车发动的响声,她的步子停住。
汽车如离弦之箭,没有片刻停留。
欢喜怔在餐厅,晚风从大开的门灌进来,吹得她脸颊发凉。
过来很久,指针又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才轻声开口:
骗子。
第46章 我还能活多久?
我还能活多久?
寂静的病房里,随安面色发白,说话都虚弱,她偏头,很冷静地问,
随总,您的情况
医生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
若是在二十岁接受换心手术,成功率很高,可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观察着随安的神色,急忙换了口风。
不过若是有合适的配型,尽快做手术,也是有
在随安冷冷的注视下,她的话语顿住,低下头,轻声道:多则半年。
医生的声音很轻很快,就像是在随安的心脏上开了一枪。
或者随时,您知道的这种病就是定时炸弹医生看到随安闭上了眼睛,倏地噤声,求助性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秘书,得到出去的手势,慌忙离开了。
病房安静的可怕,只有心电检测仪的声音。
滴
滴
像是死神倒数的铃音。
打过电话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秘书的腿都站的有些发麻,随安终于开口。
按照您的意思,和小夫人说过了,在开会,不回去。秘书的视线极快地从病床上掠过,又落到自己的衣袖上,袖口的纽扣不见了。
她忍不住回想起直播结束后,病发的时刻,随安的呼吸急促,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说得断断续续:跟,她说,我不,回去了。
她眼底满是不解,除却曾经的黎声,她是随安最信任的助手,这样冷漠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情深的行为。
去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消毒水的气味在随安的鼻腔翻涌着,她的胸口很痛,麻药的后劲残余,白炽灯晃眼,随安的眼眶发酸。
她厌恶医院,厌恶这般死气沉沉的氛围。
随安迫切地想见到欢喜,今天在电话里哭得很可怜,要是晚上不回去,可能会躲在被窝里伤心。
站在实验室门口的时候,随安看到欢喜身穿白大褂,手持手术刀的样子,好像能看到她以后在手术台,成为很优秀的医生。
心又开始抽痛。
好想活啊。
活到那个时候。
随安苦笑一声,敲响了实验室的门。
她意料之中地看到欢喜的笑,眉眼弯弯,似乎能驱散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阻碍。
她背着欢喜,归家的那条路,她同欢喜一样,想一直走下去。
情事抵死缠绵,她无暇顾及心脏的异样,压抑的情绪化为热切的深吻,她想要把欢喜禁锢在身边,听到欢喜的喘息,听到她讨饶。
甚至,恶劣的想。
如果欢喜能陪她一起
啪。随安冷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为自己疯狂的想法。
那晚,她看着沉沉睡去的欢喜,一夜未眠。
随总,您之前让我联系的医生,最近有回复了。
听到秘书汇报的时候,随安笑了。
命该如此,一切都那么巧合,很久都联系不上的医生,有了消息。
欢语醒的时候,随安看着欢喜伏在病床前的背影,她知道,是时候了。
她该开始让自己从欢喜的生活中脱离。
那天早上,随安下楼时,闻到厨房传来的面粉香气,她看到欢语专心为欢喜做早饭的模样。
她彻底下定决心,连别墅都没再回去过。
电话几句就挂断,消息也简短回复。
抽离的过程很痛苦,像是把心脏活剖出来,捣个稀巴烂之后再塞进心房。
人似乎还活着,可内里早已是一滩烂泥,痛到麻木。
随安不敢见到欢喜,她怕一见面,就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对我腻了吗?
心抽痛万分,随安看着欢喜的眼睛。
是。她说的艰难。
宝宝,我在撒谎。
可是欢喜,我要死了。
所以这样很好,你该把我舍弃。
随安第一次推开欢喜的手,她听到了身后的哭泣声,却不敢回头。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往楼下走。
她不能在欢喜面前发病。
窒息感袭来,心脏疼到发麻。
要走。
要离开这。
她不想狼狈地死在欢喜面前。
她不能吓到欢喜。
她怕欢喜难过。
再醒来时,又是熟悉的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让她生理性的反胃。
心撕扯地疼,开车出去之后,随安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把车停在路边,疼到昏迷。
醒了?
熟悉的声音,随安偏头,眉头轻蹙。
我好歹救了你,用得着这种表情吗?黎声轻声嘟囔着,她站起身,按响床头的铃。
随安冷冷地盯着她,倏地出声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黎声被问得猝不及防,她眼神飘忽,有些紧张。
我以为你已经长记性了。随安垂眸,眉心皱起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