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过他腿间的异样,自动噤声。
温胜寒伸手捏了捏她潮红的脸,道:“你先睡。”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被子里,抬手关了灯。
黑暗中,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去了卫生间。
*
短暂的三天假期一闪而过。
顾蜻游重新回到学校。
年关将近,手上忙活的事情并不是很多,但是开春后不久就要交项目书,压力还是挺大的,于是她开始大量摄入论文,忙得不亦乐乎。
温胜寒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天来接送她往返,陪她吃饭,偶尔会在她的小公寓里留宿,不知不觉中,她屋子里属于他的物品也越来越多。
一晃又半个月过去,就在春节来临前一个星期,招书彤突然在宿舍群里发信息,约大家在春节假期前出去吃一顿饭。
四人上一次聚餐还是年初顾蜻游刚回国的时候,这一次碰巧路秋还没回老家,于是都赴约了。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小酒馆,刚坐下,招书彤就朝众人扔了个重磅消息:“我要出国了。”
几人大眼瞪小眼,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荆佳喜打破了沉默:“彤彤,怎么这么突然?你之前不是说,要准备和男朋友结婚了吗?”
招书彤淡淡一笑,眉间尽是疲意:“分手了。”
几人再次沉默下来。
她们都知道,招书彤有一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那个人比她年长好几岁,两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年初聚会的时候,大家还打趣说到时候她结婚,她们几个要去当姐妹团。
大概是因为感情中的处境有些相似,顾蜻游之前一直很羡慕招书彤。
羡慕她喜欢的人愿意为她回首。
但是,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结果。
招书彤笑了笑,道:“你们干嘛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我甩他啦。”
顿了顿,她补充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从前我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好,所以他总是把我当成小孩,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说。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不愿意和我交流,仅仅只是因为他傲慢罢了。”
她总结道:“我累了,所以决定放过自己。”
路秋身体前倾,把手放在桌面上,斟酌着词句道:“彤彤,你做得很对,或许,离开一个错误的人,并不是一件坏事。”
荆佳喜点点头,附和:“对啊对啊,狗男人只会挡着你发财,快过年了,新年新气象,甩掉了也好!”
招书彤于是笑笑:“谢谢。”
说着,她拿起菜单,转移话题道:“我们快点菜吧,今晚我请客。”
荆佳喜接上:“好嘞,今晚不醉不归,祝我们彤彤获得新生。”
“对对对!”
顾蜻游没有说话,她看着招书彤眼尾的红意,心里像是有一块海绵堵着,又沉又闷。
第120章 第120章“我除了你,一无所有……
第120章
顾蜻游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
如果真的要找到一个形容词,那大概就是物伤其类吧。
理智上,她明白,离开一个伤害自己的人,是一个非常对的选择。
但是,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她一定很难过吧。
她想起了自己当年离开温胜寒,孤身去往异国时的痛苦。
这种痛不是汹涌剧烈的,而是像随着血液流淌的细针,在不经意的瞬间,带来的轻微却延绵不绝的刺痛感。
可以忍受,但是消磨人的意志。
顾蜻游看着招书彤强颜欢笑着喝酒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成年人之间相处就是这样,她不愿意多说,大家便会默契地不再追问,即使安慰的话如鲠在喉,最后也只能配合她装作开心。
成年人需要体面。
那些肮脏的、扭曲的、偏激的情绪,只能在最亲密的人面前流露。
很多时候,只有自己才是那个最亲密的人。
大概是触景伤情,顾蜻游原本并不想喝酒,到最后却意外地喝到烂醉。
结束的时候,她连路都站不稳,只能靠荆佳喜扶着。
路秋和招书彤相继被家里人接走,现在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荆佳喜一边阻止她意识不清地往下滑,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找代驾,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稳稳接住往下滑的顾蜻游。
他十分熟练地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顾蜻游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像只归巢的幼鸟,下意识地揽住了温胜寒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荆佳喜起先一愣,等看清男人的容颜后,她微微瞪圆了眼:“你是几年前那个……”
温胜寒朝她点点头,轻笑了一下:“这一次,不需要验证身份了吧?”
回想起几年前那个相似的场景,荆佳喜有些尴尬,忙道:“不用不用。”
温胜寒道:“谢谢你照顾蜻游。”
“应该的,”荆佳喜看了一眼温胜寒怀里的顾蜻游,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上心头,她脱口而出:“其实,你们不是亲人关系吧?”
她隐约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自称是顾蜻游的家人。
可是,这个年龄差距,如果是哥哥,成年兄妹又很少会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如果是其他成年男性亲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温胜寒把人往上颠了颠,目光变得柔和:“我是她男朋友。”
荆佳喜一怔。
温胜寒朝她点点头,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就抱着人转身离开了。
小车临时停在马路对面。
把人安顿在副驾驶上后,温胜寒看着女孩儿酡红的双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无可奈何:“我该拿你怎么办。”
女孩儿紧闭着双眼,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
温胜寒叹了口气,眉眼间流露出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宠溺。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顾蜻游的电话。
小酒鬼不知道喝了多少,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电话接通后,一直在哭,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耐心地引导了好久,才套出她所在的地址,害怕她出事,顾不上正在开的视频会议,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接人。
回到温澜听雪的时候,小酒鬼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才喝了两口蜂蜜水,就嚷嚷热,伸手就要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温胜寒连忙摁住她乱动的手,找到遥控器打开暖气。
这个禁止的动作令顾蜻游不满,一双腿乱踢,哭腔带着醉意,声线都像黏在了一起:“我要洗澡……”
温胜寒耐着性子哄她:“乖乖,你喝醉了,现在洗澡不安全,等明天酒醒了再洗,嗯?”
她拧着眉毛,大声反驳:“我没醉!”
……酒鬼都爱说自己没醉。
温胜寒叹气:“乖,别闹。好吗?”
她又咿唔着哭了起来。
叫人实在没有办法。
温胜寒只好帮她准备衣服,又调试好水温,把人送进卫生间后,关上门前又叮嘱:“如果不舒服,一定不能硬撑,有事叫我,知道吗?”
顾蜻游摇头晃脑地点点头。
浴室的门关上,温胜寒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正想出去接一杯热的,就听见卫生间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心脏猛地一跳,他放下杯子,三两步走过去敲门:“蜻游?”
里面没有声音,只要哗哗的水流声。
温胜寒拧眉,怕她摔倒,也顾不上其他了,拧开把手就要走进去。
浴室内水汽蒸腾,地面上一大片水渍,女孩儿像只被雨水淋湿的猫儿,无辜又迷茫地坐在地上。
温胜寒心里落下一叹,伸手关了花洒,蹲下身问她:“摔到哪了?疼不疼?”
顾蜻游的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眼神中带着委屈,像极了走丢的小狗,她问他:“这是在哪里?”
“在温澜听雪。”温胜寒耐心地回答。
“温澜听雪?”她重复,疑惑道:“我不是……我不是在美国吗?”
温胜寒表情稍顿。
她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语气更疑惑了:“温先生?”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这个恭敬又疏离的名称叫过他了。
她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一种悲伤又愤怒的表情:“你为什么会在这?”
温胜寒的手僵在半空。
眼泪夺眶而出,顾蜻游看着他,蕴含泪光的眸子充满痛苦:“你不是你不会爱我吗?那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平白给我希望?”她用颤抖的声音控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真的好累,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