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每每自己下来看这些石头,附着在石头上的雾气总会变得格外活跃。
就好比现在,上一秒还萎靡的黑雾,此时又散布在玻璃罩的每个角落。
知知改牵妈妈的手,她牵着妈妈的手走上前,胖乎乎的小手指指向中间那块石头,道,“麻麻,是它害拔拔睡不醒的,它是坏东西!”
“还有它,它让鲸哥哥丢了家,它也是坏东西。”
“它也是,差点害死了拔拔,它们都是坏东西!”
在知知眼里,凡是做了坏事的都是坏东西。
而这三块石头,则是坏东西中最坏的。
青雉看着眼前被玻璃罩笼罩的石头,秀气的柳眉轻蹙,“这是‘煞’。”
她的声音轻灵,这会儿听上去却多了几分沉重。
‘煞’自古便存在。
它们吸食生物的怨憎而生。
只要有情绪存在,它们便不会消亡。
吸食了怨憎到一定程度,它们也能化作实体修炼,届时便会将这个世界闹得兵荒马乱。
青雉让女儿来人类世界,不光是因为她性子迷糊,总会走丢。
更是因为她觉察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威胁她的阿骋的气运。
一个人的气运被剥夺,那么他的一辈子便会永远在怨憎中度过,这样一来,反而滋养了这些‘煞’。
生怕阿骋出事,青雉答应了女儿一定很快来人类世界陪她,确定了传送阵的传送位置,这才放心让女儿过来照看爸爸。
女儿乖巧懂事,阿骋不在的时候,青雉便依赖着她而生。
她还在等着历劫的阿骋回家,回去找她,决不能让有心之人破坏了阿骋的历劫。
本就皱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青雉手指在玻璃罩上轻戳,轻声道,“是谁让你们来陷害阿骋的,你们知道阿骋是谁么?要是阿骋恢复了真身,一巴掌就能把你们拍齑粉。”
似乎是听懂了青雉的威胁,原本在玻璃罩中涌动的黑雾动作慢了下来。
青雉还是头一回见到化成形的‘煞’,在发觉这玩意儿也欺软怕硬后,她扬起小脸笑道,“阿骋,到时候我们将它们带回家好不好?”
“等阿骋现了真身,他们肯定不敢再乱来。”
傅骋将青雉威胁黑雾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
他走近了些,弯下腰身同青雉一起看着黑雾,沉声道,“回家?是我们的家么?”
“青雉说的‘真身’又是什么?”
“你和知知的身份,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第180章 我今晚想和三个儿子一块儿睡
三个儿子被他打发上楼休息,如今地下室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
傅骋直起腰身看着眼前人,黑眸中闪着五味杂陈。
青雉细长白皙的手指戳在玻璃罩表面,听到傅骋问的话,她歪了歪脑袋,笑道,“阿骋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女儿也曾说过这句话。
‘拔拔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拔拔。’
当时傅骋只把这番话当做女儿的甜言蜜语来听,心头格外的甜。
如今青雉这样说,他的心头除了涌起甜蜜外,更多的是另一种心境。
好像他本该如此,他确实很厉害,厉害到可以保护世间众人。
“几万年前天地初现便有了阿骋你,阿骋是战神,是护世间万物的神,亦是我和知知的神。”
“只是一百年我便忍不住来找我的神,想让他带我回家,想同他过与世间所有夫妻那样朴实美好的生活。”
带着薄茧的手指被一双软嫩的小手抓在掌心,傅骋心头轻颤。
他低下头去与眼前人对视一眼,在看到对方眼底仿若能包容世间万物的温和后,他的喉头滚动,再没忍住,低下头去,薄唇轻轻贴在了对方柔软的唇上。
只一刹。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排山倒海袭来,席卷了他的大脑,也席卷了他的认知。
他叫阿骋,是天地万物初现时被创造的神。
他拥护万物,爱惜万物,却独独对一人挪不开眼。
那人便是眼前人。
生于水中,包容着世间万物,刚柔并济。
明明是个大马虎,却从不把忧愁记在心间。
她比太阳神更灼眼,比万物都可爱。
两个身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却因为他的一次历劫被迫分开。
脑海中闪过青雉在与自己道别时,不断抽泣着要自己不能忘了她的可爱模样,傅骋抬手捧住她的双颊,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阿稚,我的阿稚。”
指腹在眼前人柔软的小脸上轻抚,傅骋低头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落下一记轻吻,“抱歉,我食言了。”
他答应过她,不会遗忘她。
可是来到人类世界后,他便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他并没有忘记湖边那片鸢尾花,内心深处深深惦记着心上人的他,在他的住处栽下了一片相同的鸢尾花。
还有他们的女儿......
傅骋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他的阿稚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一晃百年过去,他的阿稚为他生下了孩子,成为了母亲。
弯腰将小女儿单手抱进怀中,傅骋又一次在青雉唇上落下一吻,“再也没有下次了,阿稚。”
他再也不会将她遗忘,更不会将她一个人抛下。
他曾允诺过她要陪着她从天地初始走向毁灭,他不会抛弃她,更不会遗忘她。
手指不住地在青雉脸庞上轻抚,像是怎么也亲不够,傅骋一下下在她脸上鼻子上唇上落下亲吻。
还是知知用小手捂着眼睛,不敢看爸爸妈妈的动作逗笑了青雉,让傅骋停下了动作。
整个人扑进傅骋怀中,青雉小脸上是一抹娇憨笑意。
她用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说什么也不愿意松手,“阿骋,我们先不要回去好不好?”
傅骋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在这个世界近四十年,于从前的他来说不过是瞬息间的事。
前头的几十年他一直在奋力拼搏,如今想来,应该是潜意识的他在想日后他的阿稚来了,赚够了钱的他就可以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
嘴角上扬,傅骋点了点头,“好,阿稚说什么都好。”
青雉闻言本就晶亮的双眸更亮了几分。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想做的事,说到吃的时候,傅骋的眼底都沾染上了笑意。
“对了,阿骋我今晚想和三个儿子一块儿睡!他们都好漂亮好俊朗,和他们躺在一起肯定睡得香。”
傅骋笑不出来了。
他忘了她的阿稚是出了名的爱美。
不光喜欢各种漂亮亮晶晶的珠宝宝石,好看的丝绸云锦,仙界那些美男哪个没有见她调戏过。
她的心性如此,并没有恶意,更不会对其他人产生爱意,从前她犯了花痴,他只要将她抓回来用捆仙绳将她绑在房中好好教训一顿她便知晓错了。
如今两人已经有了知知,是他们爱的结晶,她却要和三个儿子一块儿睡觉。
这一题意无异于是在傅骋的雷区上疯狂踩踏。
男人再度扬起唇角,只是眼底一片薄凉,要是叫旁人见了,肯定被吓得双腿发软,不敢再靠近他。
青雉不是旁人,她知晓傅骋纵容自己,也知晓傅骋肯定不会怪罪自己,所以她的胆子日益壮大,如今都敢在他跟前说要和其他男人睡觉了。
饶是傅骋知晓她口中的睡觉,言下之意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但他都已经想起两人种种过往,她不和他一起回忆过往也就罢了,她竟然敢提出和别的男人睡觉。
哪怕那些男人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额角青筋暴跳,傅骋放下怀中的女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知知今天和哥哥一块儿睡觉好不好?爸爸和妈妈有事要出门,最晚大概一周后回来,知知不用担心。”
知知还不知道爸爸在吃醋。
她看到爸爸的脸臭臭的,知道爸爸在生气。
小脸皱成一团,知知为难道,“拔拔不要欺负麻麻嗷。”
说着,就见她乖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
傅骋勾了勾唇角,把自己的手指附上去,笑道,“放心吧,爸爸肯定会照顾好妈妈,不会让妈妈生气的。”
话音落下,就见傅骋拉起身边人纤细的手腕,牵着她快步朝着隔壁停车库走去。
傅骋早年买了不少车,大多都是珍藏品。
如今醋昏头的他哪里顾得上哪辆车价值连城,随手拿了把车钥匙,开了车门锁后他便将青雉推入了副驾。
跑车的轰鸣声在地下车库内回荡,只是眨眼间,银灰色跑车飞快冲出车库,留下一地灰尘。
知知站在地下室内看着这一幕,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丢下的她朝着早已没影的车尾挥了挥手。
待她再回过头来之际,就见被摆在中央的三只玻璃罩中,黑雾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