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行李走出房门,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上碾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清晨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另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
她醒了吗?
她听到他要走了吗?
她会出来挽留他吗?
陈图森在原地站着没动,他对自己说,等一等吧,如果她愿意出来,说一句让他别走,那他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他不走了。
当不成男朋友,当不成测评搭档,至少还能当室友不是嘛。
至少还能留在她身边。
可是,他站在那里五分钟、十分钟,那个房门依旧紧紧地关着,没有一丝要打开的样子。
陈图森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按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醒了的。
算了,也不求她开口挽留吧,只要她愿意开门出来,他就不走了。
她总要出来喝水,总要出来吃早餐的吧。
再等等吧。
一门之隔,林晚星也一夜没睡。
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昨晚陈图森控诉她的话。
她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也许是吧。
从一开始,她就做错了。她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想得太简单。
人不是玩具,相处久了总会产生情感的牵扯,而她置若罔闻。
她一次次忽略陈图森做出的超越室友、超越测评搭档的举动。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那么迟钝,她只是不想往深了想。
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简单点更好。
只要陈图森不说,她就一直装傻。
就当室友,当测评搭档,这样的关系,不会祈求天长地久,随时都可以结束。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也就不会受伤。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还是这么痛。
她听到了陈图森推着行李箱出来的声音,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他第一次要搬走的时候。
光阴流转,一年的时间,他搬走又搬回来,最终还是要搬走。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她听到她行李箱停下的声音,外面很安静。林晚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为什么磨蹭这么久。她有一丝冲动,想要开门出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可是,算了吧。他们现在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出去见到面只会尴尬。
她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房门,两人隔着一扇门对视着。
她的门没锁。
只要陈图森走过来,拧开门把,他就能开门。
真奇怪,她为什么会期待他进来?他进来干什么?
跟她道别,他们现在这种关系是否还能和平道别吗?
要不这样吧,只要他开门进来,她就跟他道歉,叫他别走。
她也真的挺烦又要去找室友的,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跟新室友相处得来。
她在心里祈求道,对不起,陈图森。我求求你,你过来开门吧。
我真的,不想你搬走,我不想你再次搬走。
咕噜咕噜的轮子声又响起。
门开了。
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没多久,大门又关上了。
外面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林晚星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陈图森走了。
他再一次搬走了。
第41章 他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坐标……
江城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晚,但是来得猝不及防。
昨天还是一件单衣,今天就要穿羽绒服。
每一年都以这种极端的手段提醒着每一个人,一年又即将过去了。
寒风萧瑟的12月底,两人已分开一月有余。
他们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平稳地运行,似乎并没有因为缺少了谁就影响了地球的运转。
今年的最后一天,蚂蚁智行的技术总监骆军很开心地走进办公室,对大家宣布:“各位,今年由我们部门负责升级优化的智能座舱交互系统准时交付,而且新系统上线后,下半年新车销量提升了20%,客户对这个系统的评价很高。所以公司决定给我们部门颁发‘优秀团队奖’,并且将销售额增长部分的2%作为项目奖金!”
大家暗自大致估算了下增长的销售额,将内心的喜悦和澎湃浓缩成一声:“哇~”
骆军知道大家开心,陪着笑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压了压:“好了好了,工作时间,大家低调点。今年感谢大家,这样,今晚我请客,大家选地方!”
想到今晚是跨年夜,他又强调了一句:“没约会的都必须要到,有约会的可以带家属。”
鼎沸的喧闹声中,陈图森坐在自己座位上,淡淡地垂下眼眸,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下午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骆军担心待会高峰期太堵车,直接让大家提前下班,前往吃饭的地方。陈图森背上包,对骆军说:“骆哥,不好意思,我今晚就不去了。”
骆军皱起眉头:“为什么不去啊?要约会啊?带来带来。”
“不是……”陈图森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垂下头,说,“有点累。”
骆军拍了拍他后背,说:“年轻人,累什么累?这个系统完成得这么好,你功不可没。我当初把你拉过来真的是没错!我告诉你啊,你今晚必须到!”
陈图森没辙,只好被骆军押着来到吃饭的地方。
不过,他就算去了,也是自己默默地吃自己的东西。
只是有人cue他的时候,他才淡淡地回应一两句。
晚饭吃到一半,骆军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叫道:“阿森!”
陈图森抬起头,只见骆军举着酒杯说:“我敬你一杯!”
他木讷地拿起面前的饮料,还没喝下去,骆军赶紧叫道:“你喝的那是什么玩意?雪碧啊?别跟我整这些虚的!那谁,给他倒杯酒!”
旁边的人赶紧倒了杯酒递上去。
骆军豪爽地说:“我干了!”说完,他自己先仰头,一口下肚。
陈图森低头看着杯子里的酒,他还没喝过白酒。
这边,骆军已经喝完了,看陈图森还拿着酒杯愣在那里,催促道:“喝个酒磨蹭什么啊!”
确实,喝个酒而已。
陈图森把心一横,将酒送进嘴里。
第一口,他就被呛得咳了起来,舌头喉咙都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火辣辣的。
可是,缓过来之后,又莫名有点爽。
难怪会有人说“借酒消愁”。
他像瞬间上瘾一样,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口灌了下去,重重地将酒杯放桌子上,对旁边的同事说:“麻烦再给我来一杯。”
等到散场的时候,陈图森的脚步已经有点不稳。
上次那个白t恤同事扶着他问:“森哥,你还好吗?要不要送你回去?”
陈图森摇摇头,挣脱他的手,说:“不用,我没醉。我能走。”
白t恤看他自己走了几步,虽然不是很稳当,但看上去也还算清醒,便没有再扶他。
陈图森走到路边,拿出手机叫了辆车。
没多久,车到了。
陈图森转身对白t恤说:“我的车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白t恤见他还能自己打车,看起来确实也不像很醉,便挥挥手说:“那森哥你小心点。”
陈图森上车后,感觉头有些沉沉的,便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休息。
到达目的地后,司机往后看了看,提醒道:“先生,你醒醒,到了。”
陈图森睁开眼,含糊地说了句“谢谢”便下车了。
他往小区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他家啊!
可是,为什么这里……也很熟悉。
他半眯着眼看向小区大门那几个字——滨江花园。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怎么把他送滨江花园来了?
他正想找司机算账,回头发现人家车也开走了。
他忿忿地拿出手机想要投诉对方,结果发现订单写的就是滨江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