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让他心中一涩。
希望她好，又希望她没有那么好。
乔鹤想听到的答案是，她一切都好，都是因为他不在身边，又没有那么好。
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是鱼和水，她没了自己说不定觉得清净了不少。
乔鹤不动声色地握紧伞柄，放慢脚步。
白依依礼貌性回问：“你呢？”
乔鹤：“什么？”
白依依：“你还好吗？”
乔鹤明显停顿了一下：“嗯。”
白依依：“那就好，这样大家都好。”
乔鹤：“……”
两个人再次陷入莫名的沉默。
好在地方终于到了。
白依依将他送到屋檐下，又礼貌而生疏地说了一句：“再见。”
转身抬脚走的时候，乔鹤忍不住发问：“什么时候再见？”
白依依脚步一顿，整个人僵住，足部似有千斤重。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转身。
而是冒着大雪离去。
乔鹤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由大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两个人在雪地上的脚印也被新的落雪覆盖，逐渐没了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
乔鹤刚回来，有的人就按耐不住了。
隔天，校园论坛上又出了一篇匿名贴。
内容大概是白依依从前的一些莫须有的黑料，重点是下面有些人信了。
如果白依依想要保研名额，那么这些负面信息对她来说是很致命的。
“真的是太过分了！”凌一霜替她打抱不平：“肯定是梅月衫那帮人干的！之前爆料我私生活乱的帖子也是她发的！”
白依依才知道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她问。
凌一霜：“当时我们已经和好，然后你还在学生会，她又是副会长。我不想你因为我去跟她起争执。”
白依依表情严肃：“一霜我们是朋友，这件事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还没等两个人商量出对策。
习思嘉就大喊：“你们快看手机！”
有人直接黑进校园论坛把那条帖子删了，现在首页显示一行红色的文字，循环滚动播放。
[造谣违法，已报警处理。］
半个小时后，论坛又恢复正常。
乔鹤和赵飞宇用实名账号发了帖子。
两个人详细澄清了所有事情，包括乔鹤和凌一霜之前假装情侣，还有赵飞宇单方面追求白依依的事情。
通篇看下来，白依依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更没有抢别人男朋友，甚至还甩过乔鹤。
用那些油腻中年男人的话来说，就是可以写进简历的事情。
更何况白依依是真的和校草级别的人谈过，还主动和他提分手。
她居然能够忍住不炫耀，也真的是个狠人。以至于他们分手了，大家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情。
正在此时，另一篇帖子顶了上来。
那张照片正是她昨天在交流会现场的照片，穿着卫衣，带着帽子。
重点是当时她的工作牌没有取下来，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名字。
[大家还记得这件黑色卫衣吗？之前高校电竞大赛，就是她力挽狂澜帮我们赢回了面子。］
有人贴出了当天直播回放地图进行比对，发现都可以对上。
紧接着又有人贴出了她获得奖学金的公示，还有志愿活动的时长。
这下大家都看明白了，评论风向立马发生了转变。
[那么好又低调善良的小姑娘，诋毁的人到底有没有人性？］
[我真服了，发帖人是不是嫉妒人家啊？当时要不是她站出来，我们的脸就跟着岁寒四友一起丢完了。］
[像这种颜值的女生又那么上进优秀，两个男生喜欢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吧？我都要爱上了。］
……
这还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发帖人想要注销账号走人，来个死无对证。
没想到因为论坛被黑，她根本没有权限处理。
大概几个小时后。
宿舍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有不少人开窗探头围观拍照。
刘黛打开窗一看。
好家伙，乔鹤撑着那把白依依早前归还的那把十万元的伞。
雪下得那么大，他却穿着华而不实的黑色单薄风衣，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今天来应该是求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模特来雪地里mv。
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现眼。
刘黛准备将窗关死。
坐在位置上的白依依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刘黛回答，“就是有人在下面拍破碎雪景mv，不用在意。”
习思嘉一听可就来劲了，直接忽略了刘黛的眼神，非要打开窗看：“我瞅瞅，这破地还能拍mv？”
她眯眼看到人后也陷入了沉默。
“确实没什么可看的。”习思嘉找补。
白依依的好奇心被勾起：“什么呀，我看看。”
宿舍里四个人看到人后同时陷入了沉默。
看样子他已经站很久了，伞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鼻尖都是红的。
凌一霜：“让他多冻会，一个大男人又冻不死，等自己冷了就会走。”
刘黛：“他之前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可不能轻易地原谅他。”
习思嘉：“居然还敢玩苦肉计，谁会搭理他啊。”
这三个人都知道她这人最容易心软。
才坐了五分钟，白依依就按捺不住起身。三个人的眼神同时射向她，仿佛发着红光。
白依依感觉脖子一凉，心虚地解释：“我没有想要原谅他，我只是想去劝他早点离开，要不然这么多人围观也不好。”
还真的是女大不中留。
见三个人不信，她又巴巴地解释了一大堆。
最后她们还是放人。
习思嘉用半恐吓半玩笑的语气道：“依依，你要记住，我们就在楼上一直注视你们，直到永远。”
三个人非常默契地做了个两只手指弯曲的注视动作，有种说不出滑稽感。
白依依迅速弯腰穿鞋，信誓旦旦地保证：“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电梯还没上来。
她直接选择走楼梯，中途差点摔下来。
不过在门口的时候她给自己三十秒调整了呼吸，慢慢悠悠地朝着乔鹤过去。
白依依走到他跟前：“你赶紧回去吧，雪下得那么大，好多人围观。”
拿伞的手一松，雨伞掉落在地。
下一秒，乔鹤双膝跪地。
白依依：“！！！”
“你神经病啊！赶紧起来！”她慌忙弯腰扶人，“那么多人看着呢！”
乔鹤的语气平静极了：“依依，你先听完说完，说完我就走。要是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我就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白依依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大家都在捂着嘴巴拍照，像是看见了什么奇观。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乔鹤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当众下跪不亚于社会性死亡。
白依依：“有什么事不能站起来好好说吗？”
乔鹤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配站着。”
白依依惊呆了，他从前那么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人，昨天还一副看淡一切，要坦坦荡荡放手的样子。今天却做出如此卑微又让人大跌眼镜的动作。
很难想象，这消失的半年里他经历了什么。
白依依拉不动他，只好无奈同意：“你说。”
乔鹤语气哽咽：“我又骗了你，其实我过得不好，准确地来说，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很不好。”
“我就是一个卑劣又恶心的人。”他给自己下定论。
“从前在游戏里，我明明很喜欢你，那时我并不懂什么是爱，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离不开你。可当时我要面子，不肯去低头找你，才开小号接近你。”
“我本来想着见面以后可以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没想到我开学认错人了，有好几次还对你恶语相向。”
“其实你军训晕倒的时候，我就对你有好感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去情不自禁地留意你，甚至在乎你的看法。我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更讨厌这样的自己。于是只能极力说服自己要早点爱上看到的一一。”
鹤类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这种不忠的想法就不该存在。
即使当时没有和凌一霜在一起，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精神出轨”行为。
乔鹤产生这种矛盾的心理，非常惶恐和压抑，以至于常常在梦里对白依依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起床洗冷水澡的时候又会十分懊恼。
为什么自己总会把梦里一一想象成白依依的脸。
越是克制反弹的就越快。
所以他只好对现实中的白依依表现得非常冷淡，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消解他内心的阴暗和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