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闭上眼，面前浮现妈妈的面容，她好像对着他笑了，躲在妈妈身后腼腆的顾颜也探出头偷看哥哥。
次日
顾昭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索性通宵在训练场泡了一整晚，自从被韩印从那些神秘人手中救下来到这猎人总部，他便过上这昼夜不分的日子，不过幸好，他的身体潜移默化被机械同化，逐渐降低人类对生理需求的渴望。
“顾昭，过来。”韩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军靴与地面碰撞声回响，顾昭回头，他冲着老师奔过去，“老师，我们...”憋在喉咙里的话不敢轻易说出，顾昭眼神迫切。
韩印微微点头，便拉着他的手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他紧张得连心脏的跳动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头脑完全处于发热状态，但眼前的画面却一阵阵模糊，顾昭下意识紧攥韩印的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方向。
再次睁眼时，他脑中便多了一个强烈的记忆讯号：顾颜改造失败。
顾昭抱着顾颜冰冷的机械身体，她的身体改造模式与顾昭一模一样，但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结局，韩印揽着他安慰，“顾昭，你要成长，生离死别，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猎人所经历的要比普通人沉重得多，总有一天，所有可以保护你的人都将离你而去，包括我。”
顾昭突然起身，他疯狂晃着韩印的身体，“老师，你答应我会保护她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力量不足以撼动韩印分毫，头被按进宽厚的肩膀，“你想要的任何，只能依靠自己得到。”
每一个字节都不断侵入顾昭的耳膜，他浑身瘫软，嗓子已经哭哑，顾昭守着这机械身体十天十夜，他一动不动盯着顾颜苍白的面孔，眼前突然闪过一丝蓝光，那光线汇出的图案正是顾颜爱不释手的风筝样子。
“哥哥，我不想被改造，现在的我，既是最佳状态，不要抓住我，也不要迁怒于任何人。”顾颜的声音环绕着，将顾昭整个人包裹在一种极为温馨的柔光下，顾昭惊醒，他极力想抓住那散入空气的蓝色光线，但那东西却像是握不住的沙，从指缝中不断溜走。
远处，韩印默默注释这一切，他的眉毛微动，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冷笑，整个人的脸像是卸下了一层伪装，在暗影中显露出不为人知的淡漠。
顾昭少年的身影逐渐成熟，冷目剑眉的将军站在高台等待属于他的加冕仪式，此后，便是以身护佑万民的猎人将军，他将自己放入冰冷的壳子，等着破冰者的到来。
面前的画面不断播放，姜枫在镜子外惊恐得发现，这些场景皆是她到来之后发生的，但在这镜子中却没有她的身影，而这一切发生的轨迹，也全然变了，镶人部落和江深的一切，“死而复生”的顾颜变成了那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
舆论狠狠压着顾颜，将她塑造成了的杀人凶手，她的身体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解体，顾昭脱了制服，跪在民众面前，可任凭他如何解释，那帮人似乎只认定那被歪曲的事实。
此刻，镜中顾昭的身体发生剧烈的颤抖，无数的数据字占据他的身体，他的眼睛已然将无数的心理寄托全部扔了，单手抽离自己的机械心脏，索性将属于半机械人的中枢剥离。
一个完美的幽灵诞生，至强的破坏力将城市的一切毁于一旦，顾昭蔑视得看着脚下的蝼蚁，他手心瞬间凝结幽灵能量，“漏网之鱼。”
转眼，人类的气息全然消失，他满意得回收那一团能量流，身后韩印缓步靠近，“做的很好，就算你为了保护他们遍体鳞伤，都是忘得一干二净。”
顾昭回头，“我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老师的用心良苦，愚蠢的人总是自以为是，保护他们不如杀了来得省心。”
“顾昭，和我一起掌控这世界吧。”韩印痴狂地笑着，表情几近狰狞。
城市很快被幽灵占据，陷入极为深重的黑色，一片狼藉的废墟似乎暗含了众多冤魂，顾昭站在那制高点，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心中唯独有源源不断的恨意，不断填充。
“将军。”楚江从他身后出现，此刻的楚江已然是强弩之末，他浑身的机械钢甲断裂，引以为豪的俩翅膀也已经被斩断，明明是垂死挣扎，眼里却又些莫不灭的倔强。
“怎么，你也要背叛我？”顾昭歪头，心中有一丝动摇，目光却瞥见楚江缓缓倒下的身影，“将军，属下至死都无法背叛您，这么多年，承蒙将军厚爱，这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楚江剜出的机械心脏还带着温度，他手心凝聚身体最后的力量奋力将那心脏碾碎，编码从芯片中剥离，直击顾昭那空洞的心口，漏液的黑色溅入顾兆眼中。
楚江最终是带着笑容的，他的目光一直注视顾昭，从充满荧光至黯淡成一团灰色，始终不忍闭上，顾昭脑中画面不断频闪，心口的剧痛好像在撕扯他的神智，此刻他已经看不清楚江的眼睛。
一切都在划归为零
镜中画面与顾昭的神智同频乱成一团，下一幕，顾昭短刃插入韩印脖颈的芯片嵌入口，爆发的强大能量流在一瞬间毁灭韩印的中枢，他自嘲得笑着，手缓缓松开，韩印的身体像是废铁，在这空旷的地方砸下，震动声刺耳。
顾昭蹲坐在地，他的眼睛红得吓人，眼角的泪一点点下落，像是溺水一般难以喘息，好像稍微用力，这身体就能被整个碰碎，这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实在难以承受。
但好在，也撑不了太久，纵使楚江用自己的命将幽灵编码暂时压制，可这可强弩之末的心脏根本无法供给顾昭的能量流转，他的身体里的所有不断流逝，顾昭闭上眼。
“阿昭，到妈妈这来。”
那声音再度响起，“妈妈...”顾昭喉结滚动，视线前有一团光亮，顾昭顺着这光亮企图抚摸那有些虚幻的脸，却始终像是相隔万里，记忆中的面容已经模糊，顾昭扑上前，抓了满怀的失落。
倏尔，顾昭笑着，那笑容于多年前那张少年的明媚的面容重合，顾昭的手悬在半空，不断报警红色按钮正在预告什么，他指尖逐渐贴近，马上他就可以变成一朵很美的烟花，照亮这城市的上空。
“顾昭！”
突然，他被一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吸引，身体轻微一颤，整个人有些慌乱，“谁！”顾昭重新握住那短刀，朝着空气挥舞，却见面前那团光亮后的脸逐渐清晰。
“是我，顾昭，醒醒。”姜枫冲破镜子屏障，机械臂被断裂的镜子刮花，她向前伸手，握住顾昭的手，顾昭短刀落地，他想反抗，身体的力量却丝毫不听使唤。
姜枫将他的手附在自己脸上，那熟悉的温度传导，顾昭的眸子闪了，他再度抬头，被剥离了所有伪装的眼睛此刻像是一块脆弱的玻璃。
“你...我伤你了，对不起。”顾昭彻底脱力，重重倒下。
镜外
姜枫嘴唇已然沾满泪痕，她感受着这人冰冷的体温，明明是敏感的唇部紧紧贴着，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波动的气息，恍惚间，姜枫甚至有些咬破那人嘴唇激他醒来的欲望。
温度竟有些回暖，姜枫几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却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被托着，那温度疾速上升，甚至有些灼热，姜枫睁眼，对上那双眼睛，这次，是透亮见底的，未有一丝杂质的明亮眸子。
吻狠狠加深，姜枫几乎喘不过气，她强烈克制自己心脏的波动，短暂的沉浸好像将一些不可说的言语尽数吐露。
顾兆的手缓缓松开，姜枫揪着他的衣领，眼中被红血丝侵占，“未经我同意，不许死，只能活。”姜枫说话间嘴角的漏液溢出，她的分魂有些力不从心，手颤抖着，
眼神却紧紧贴在顾昭脸上。
“不会，你看，零件齐全。”顾昭的脸上沾了些姜枫的漏液，俩个狼狈的人样此刻不相上下，姜枫忍着喘息收了手，“韩印死了，但我可以确定的死的是傀儡，目前总部由李将军掌控大局，经过推断，这里是最后一个幽灵豢养圈，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以总部为中心，我猜测，最后的战场，应该是总部。”
姜枫说完顿了顿，顾昭好像看出他的顾虑，“伪幽灵，就是我。”一语落地，姜枫眼睫颤动，她躲闪眼神，顾昭接着道，“如你所想，这场下了二十年的棋，最开始的落子便是我，如果我死了，那或许...”
顾昭话未说完，就被姜枫强行堵住嘴，“那我就掀翻这盘棋。”姜枫侧目看向这封闭房间的一点，她瞬间压制体征，眼中闪过的狠劲被她压低的眼皮遮挡。
“顾昭，为我驱使吧。”韩印突然从镜中穿出，“竟然没能被这镜子影响，顾昭，看来你还是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那就让我一刀刀砍断这些碍事的东西。”说话间，韩印手掌突然拍向顾昭耳后。
“啊...！”痛呼难以抑制，顾昭的身体好像被无数枷锁捆绑，每一个缝隙都被填满那极强的能量，直至被幽灵能量全部覆盖，他的眼睛始终保持原本的颜色，姜枫展开无数电流网，她的身体裂解，成千上万的颗粒冲着韩印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