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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高岭之花他追悔莫及 > 第144章
  但这笑意很快就散了。
  皇帝没再搭理好友,埋首案牍批阅了几道无关紧要的折子。再次抬头,皇帝发现司徒征竟然还一动不动地坐着,沉吟。
  脸上是一种仿佛近乡情怯的神色。
  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开口道:“章序前几日上了一道折子,自请离京去镇守西域。朕想了想,如今西域很不太平,还是让他去庭州吧。着谢侯看顾一二,也省得太皇太后担忧。”
  司徒征微微挑眉道:“他可有定亲了?”
  这种不屑的语气将皇帝气笑了,他道:“你这语气倒是像纪姑娘的原配在蔑视奸夫小倌戏子之流。”
  司徒征道:“有吗?”
  他平静道:“他不重要。自然,他对章家,太皇太后还是重要无比,陛下让他去谢侯麾下立功,是大恩典。”
  皇帝一笑,摆摆手让他告退。
  司徒征出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红尘紫陌,城里的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热热闹闹,一派繁华景象。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定远侯府。
  今日进宫一趟,不仅燕崇也认可了纪襄编的书,章序还要去北地了。纵使司徒征并不怎么将章序放在眼里,也觉是一件好事。
  他唇角上翘,面上和煦,是极其难得的柔和模样。
  回到万家庄后,司徒征重新沐浴,洗去因骑马带来的灰尘,换衣整冠,敲响了刘家的大门。
  他才敲门一下,门就开了,露出纪襄的一张脸。她穿好了外出的衣裳,指了指屋外,道:“走走吧。”
  司徒征应好,不禁微笑道:“你一直在等我?”
  “是。”纪襄干脆地承认道。
  天色黑沉沉的,北风呼号,纪襄不由颤抖一下。司徒征提议道:“不如去我那里?你的手稿也还在。”
  “也好。”
  二人换了方向,去往司徒征买下的宅子。从并排说话变成了一前一后,纪襄走在他身后,鼻头突然一酸,眨眨眼,忍住了泪水。
  屋里暖洋洋的,纪襄没有脱下外裳,轻声问道:“陛下怎么说?”
  司徒征道:“陛下很是满意,让你继续写,若是需要人帮助尽管开口。等你写完后,必有重赏。”
  “其实......”提及重赏,司徒征帮皇帝解释了两句,“陛下当时让皇后向太后只为你讨了县主之位,是想日后亲自封赏你更高的爵。不想惹出这种后面的事端来,让你受苦了。”
  纪襄莞尔一笑。
  “是好事啊。太皇太后因此再也不会召见我,也免除了我的婚约。我是因祸得福,而且......”她咬咬嘴唇,“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在那间暗室了。”
  司徒征心一紧,握住了纪襄的手,否认道:“不会的。”
  她没有挣脱。
  “你......”纪襄想了又想,“你三天后找到了陆谨,是因为他当时已经出了司阳,是吗?”
  司徒征颔首。他将陆谨带回,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当时没想着要告诉她邀功,没想到她竟会突然提起。
  纪襄勉强笑了笑:“我一直以为是殿下请的神医,后来才知道是陆谨。”
  她再也忍不住了,泪珠滚滚而落。司徒征一怔,凑近了些,不假思索地揽住她,轻轻地拍她的脊背,道:“别哭了,别怕,就当那是一场噩梦。”
  声音低醇悦耳,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纪襄却根本止不住眼泪,她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在他胸膛前哀哀哭泣,伤心不能自已。
  “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事。”司徒征轻吻她的额头,安慰道。
  纪襄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哭得头昏脑涨,耳边只有司徒征焦急的安慰话语。她渐渐平复下来后,听见司徒征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我去给你打水洗脸。”司徒征摸了一下她泪痕点点的脸。
  纪襄点头,凝着泪眼。
  不一会儿,司徒征打了热水回来,用干净的布巾轻柔地给她擦脸。纪襄想起在别院的时候,她因为他不肯带她去汉阳伤心大哭,他也是这样给她擦眼泪,不由又想落泪了。
  他一边安慰,一边细致地给她擦去泪痕,最后还擤了擤鼻子。
  “太皇太后毕竟身份复杂,你受委屈了。”他用力捏了捏纪襄的手指。
  纪襄摇摇头,道:“我没事的,我也不恨她,就让她安享晚年吧。”
  她抬眼,看着出去收拾好又回来的司徒征,声音沙哑道:“你说的,帮我将书册呈给陛下不是私事。”
  “自然,”司徒征夸赞道,“你编的很好,即使我不认识你,也会举荐你,它值得推行全国。”
  他将自己给五公主和几个年幼宗室子弟上课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他们都很喜欢。”
  纪襄含着泪珠莞尔,用力地点点头。
  她看着眼前人,英挺的眉眼,冷玉般的脸容,正微微含笑看着她,目光柔和。
  书房里燃着灯烛,烛火摇曳,连绵成一片暖光。纪襄道:“司徒征,请你离开这里。”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请你走。你适合在庙堂,而不是在这里陪着我浪费光阴于乡野。”纪襄字斟句酌道,“你我不是一路人,这一点,你我都明白的。”
  她说着,拔下自己一枚发簪。
  这个人太聪明了。
  一旦他想通自己恼怒怨恨的点,就能在几日之内改了对她的态度。
  再这般相处下去,她这颗已经动摇的心,迟早会再次沉沦。
  第115章
  话音落地,书房内安静了一瞬。
  司徒征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褪去般瞬间消失了。他面色苍白,眼前的光景仿佛披上了一层梦的薄纱,朦朦胧胧。直到他看到纪襄拿着发簪抵在自己的喉咙,才回过神来。
  他立即欺身上前一把抢过簪子,紧紧握在掌心。
  “你这是做什么?纪襄,你对我以死相逼?”司徒征一字一句问道。
  惊怒之下,他脸颊肌肉奇怪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怎么办?我让你走你会听吗?我也不可能对你动手,那就只有对我自己了。”
  纪襄纤长雪白的脖颈渗出几颗细小的血珠,她抬眼,伸出手道:“还给我。”
  司徒征定定地看着她,满脸寒霜。他的嘴唇动了动,半晌都没有说出话。
  神魂被剥离开了躯体,冷冷地在说:“你瞧,纪襄就是这么恨你。”
  他头痛欲裂,脑中有不少小声音在叽叽喳喳说话,耳边嗡嗡。
  眼前人的笑容平和又古怪。
  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你方才哭什么?”许久,他才找回一丝理智,勉强问道。她方才明明还依赖在他的怀中哭泣,怎会突然变脸。
  “没什么。”纪襄很快回答
  道。
  她掏出手帕,按在细小的伤口上,很快就止住了。她慢慢地收回手,垂在膝盖上。
  屋内一片死寂。
  她垂着眼,脖颈被她胡乱抹得血红一片,看起来又凄惨可怜,又百般无奈。司徒征冷冷道:“你要寻死觅活,不就是仗着我会在乎?”
  纪襄心头一刺,想想他说的很是。
  她动作僵硬地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轻声道:“那怎么办?那我换种方式求你吧。”
  纪襄无意识地笑了一下,泪珠滚落。她站起身,撩起衣袍,就要下跪。
  司徒征双目发红,漠然看着她的动作,见她真的屈膝了,眼看就要跪地叩首,想也不想地拉住她。他一把将她扯到身前,压抑不住怒气,攥着他的手臂不住发颤。
  他问道:“为什么?”
  纪襄移开视线,道:“我说了,你我不是一路人。”
  话已至此,司徒征怒极反笑,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好,好,我走就是了!”
  他重重摔开握在手里的一支赤金蝴蝶簪,适才握得太紧,掌心被扎得鲜血淋漓,滴滴答答沿着手腕流下。
  司徒征全然没管手上的伤口,大步向外走去,用力摔上了门,烛火摇曳,书案上的摆设都连着震动。
  他走了。
  纪襄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告诫自己不准哭。
  夜色已深,她呆呆地坐了片刻,不知过了多久,才猛然惊醒这里是司徒征的宅子。纪襄轻笑两声,站起来,整理她的手稿。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门被推开,司徒征冷着脸道:“我今夜就走。但陛下已经将启蒙孩童书册的事交给了我,每隔十日我会过来一趟。”
  纪襄手上的动作一顿,一张嘴就被扑门而入的冷风灌入。她咳嗽几声,沙哑道:“好。”
  他冷冷地点头,转身就走。
  “等等!”纪襄追了两步,看着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的司徒征。
  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她原本想说尽快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又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