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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高岭之花他追悔莫及 > 第153章
  韩岱道:“县主,郎君他已经去云游,不知所踪。您何必去宫里呢,他已无世俗之意,又有大功,陛下不会勉强他。”
  纪襄咬唇,韩岱的言下之意,是她在勉强司徒征了。
  她死死地盯着他,韩岱的神色始终没有变过。
  纪襄霍然转身,快步走了回去。刘翠玉喊她吃晚膳,她也没有听见。纪襄浑浑噩噩地走到屋内,关好门,扑在床榻上。
  一脑门的细汗。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过往种种,最后停在了他走的那一日,他身穿一袭青衣,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舍和柔情。
  纪襄想得头都要裂开了。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刘翠玉已经放弃了叫她吃晚饭。
  倏然间,纪襄坐了起来,冷哼一声。
  “司徒征!”
  韩岱不是说她勉强司徒征吗?她不信她们二人之间就这么荒谬潦草地结束了,更不愿意相信司徒征真的重伤,甚至战死......
  她一直没有睡着,等着天亮,出门去洗了把脸,带上一套换洗的衣裳,简略地和刘翠玉交代了几句,就去敲大贵家的门。
  他家有驴车,纪襄塞上足够的银钱,请大贵爹立即送她去镇上。大贵爹好人做到底,到了十里镇又陪她去车马行,叫了进京的车。
  纪襄加了几回银钱,不断催促,终于到了成国公府的大门。守门的人不认识她,说要去通报,纪襄将自己的县主册文拿出,门房一瞧,连忙请她进去。
  不一会儿,纪襄见到了萧骊珠,恰好孟清湄也在。她没有顾及什么秘密什么清誉,直接问道:“阿珠,你知不知道司徒征有没有回京城?”
  萧骊珠一愣,看着风尘仆仆的纪襄,道:“阿襄,你先喝口水吧!”
  她被带下去重新洗脸,喝了杯茶,急匆匆回去了。萧骊珠和孟清湄见她这样,对视一眼,骊珠道:“他不是在西域,那地方叫什么......叫乌垒的边地打仗吗?不过听我爹说,战事已经结束,应该快回来了。”
  孟清湄道:“西域边关的事不是打仗就能好的,还得派人去重修堡垒,移民屯边。但司徒征以少胜多一战打退胡人,是不世之功。”
  骊珠点点头,二人都出身高门大户,对政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一旁的纪襄脸色煞白,从前做的司徒征浑身是血的噩梦又浮现在眼前。
  “阿襄,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问起这事?”骊珠关切地问。
  纪襄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将司徒征几个下属的话说了一遍。
  孟清湄母亲和司徒征母亲是表姐妹,闻言惊讶道:“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事,不如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
  她转念一想,又问:“你和他,之前是私定终身了?”
  纪襄点点头,承认了。
  孟清湄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告辞走了。
  在好友面前,纪襄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扑簌落下。骊珠揽住她瘦弱的肩膀,道:“别哭别哭,你好好休息一日。我明天和你一起进宫去见见皇后,她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她也不知道,我陪你去定远侯府。”
  纪襄点头,靠在骊珠的肩头默默垂泪。
  翌日一早,骊珠带着纪襄进宫了。皇后有事,到了中午才有空接见她们。一听来意,皇后错愕道:“我倒是完全不知道这事。”
  纪襄哀求道:“您能不能派人去问问陛下知不知道。”
  皇后沉默片刻,打发宫人去紫宸殿一趟。皇帝对她一向很少隐瞒,昨日和她一道微服出宫去看望过司徒征。
  司徒征在病榻上,气息微弱,艰难说了几句话。又提醒她,若是纪襄求见,不要说出这事。让她现在恨他吧,过上一两年,她也该忘了。至于他的死讯,过几年再传出就是了。
  宫人很快就回来了,回禀道:“陛下口谕,说已经同意司徒征一切事宜。”
  纪襄心跳砰砰,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皇后宽慰了几句,没有留她们。出宫后,骊珠问道:“还去定远侯府吗?”
  她摇摇头。
  “那你留下吧,别走了,你就和我住。”骊珠语气强硬地挽留。
  她仍是摇头。
  “骊珠,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不想和任何人住,不想见到任何人,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要我了......”纪襄哽咽道,“我好不容易才愿意面对过去的事,相信他是值得的人,是一心一意爱我的人......他怎么可以这样?”
  骊珠心内满是怀疑,她见过司徒征急切寻找纪襄的模样。那根本不是薄情之人能够演出来的焦急,担心。
  她再次提出让纪襄去她家中住,纪襄闭了闭眼,婉拒了。
  纪襄在成国公府又住了一晚,和大长公主打了个照面,回到了万家庄。
  半月后,是大军凯旋的日子。她提前一日住到了京城的客栈里,在二楼看着大军游行庆功。领头的并不是司徒征,她匆匆跑下楼,拦住一个年轻小将,问道:“司徒征呢?”
  “他早就走了啊,你别抓着我,我不能停......”
  纪襄怔怔地被人拉开。皇帝皇后的话并没有打消她的疑虑,她仍是不信。但这素不相识的人,没有任何理由骗她。
  不知站了多久,她才失魂落魄般,回到了定下的房间。
  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只有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抛弃了。
  -
  冬风凛凛,纪襄送完小女孩,叮嘱她们明日不用来了,回到家中静坐。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提起精神了,刘翠玉看着沉默的纪襄,叹了口气。
  三人安静地用了一顿午膳,门被敲响了。
  “谁这个点来了?”刘翠玉嘟囔一声,去开门,惊讶的看见一个众多奴婢簇拥着的华服丽人。
  孟清湄开门见山问道:“纪襄在不在?”
  刘翠玉被她气场所摄,道:“在在在,她刚进屋去了。”
  孟清湄径直走向纪襄的卧房,推门进去,看着正要脱衣裳午睡的纪襄,道:“司徒征是受了重伤。”
  纪襄手上动作一滞,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我娘和她娘是表姐妹,昨日我随我娘登门拜访,看着我表姨母明显哭过,身上还一股烧香拜佛的味道,我觉得奇怪,试探了几句。恰好,我有个嬷嬷在定远侯府有个干女儿,我让她们打听了半日,原来司徒征是在战场上重伤了,一直都没有能下地行走。”
  孟清湄若有所思道:“那日你表情如此急切,我想了想,虽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但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你如果要回京城看他,我可以送你去。”她看着浑身颤抖,脸上欣喜和难以置信不断交织的眼前人,补充一句。
  许久,纪襄才轻声道:“真的?”
  “我耍你做甚?”孟清湄皱了皱眉。
  纪襄如在梦里,草草将衣裳重新穿好。
  她的声音仿佛是从身体里飘出来的,轻忽忽道:“走吧。”
  孟清湄颔首,示意自己一个婢女扶着纪襄,二人上了马车。纪襄一言不发,神色似悲似喜。
  到定远侯府时,已经是晚上了。孟清湄看着房夫人,有些歉疚道:“姨母,我不该在你府上打听的。”
  房夫人神情哀伤地摇摇头,道:“我知道的。”
  如果不是她默许,孟清湄哪里能够打听出来?她看向如提线木偶般怔愣的纪襄,轻声道:“你随我来吧。”
  纪襄点头,被房夫人牵着手,一路走过了司徒征曾经和她提过的假山桃花洞,他院子前的一小片竹林。
  到了司徒征房门前,是青筠在外守着,看到纪襄险些要大喊出声,又忍住了。
  “你进去吧。”
  她再次点点头,踏步进去。屋内燃着一排灯烛,满是苦涩的药味,和久病之人房里特有的令人不适的味道。
  纪襄眼前扫过书案上两盆芍药宝石盆景,走到床榻前,死死地咬住嘴唇。
  他在昏睡中,形销骨立,下巴发青,和之前判若两人。和那个神采歧嶷,冷峭却又英俊逼人的青年郎君,大不相同。
  纪襄难以相信,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捷报上说,司徒征率军一万人赢敌十万。她也听过人说,司徒征身先士卒,大破敌军。
  她伸出一只不断颤抖的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又不敢。
  倏然间,纪襄注意到了他枕边放着一小块丝帕。她蹑手蹑脚地拿出来,只一眼,泪珠滚落。
  是她从前绣给他的芍药手帕,不知为何缺了一角,但其余部分却都和新的一样。
  这就是她做的那块,她非常确信。
  纪襄的心仿佛被人种种攫起,痛得她难以呼吸。
  她轻声道:“你骗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宁可在这里照拂你,也不想被你骗,傻傻的在外面,都不知道你究竟好不好......”
  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她一边抽泣,一边将这段时间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