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露出微笑,但一想到早有预料的某人在说起雀田可能出现的反应时、溢于言表的担心,还是替他解释一下好了:
“是我自己一定要来帮忙的,毕竟要是什么都不做,光是来参观的话总觉得不太合适。”
“欸~中岛你现在完全像个大人一样了啊。”
听到这样的说法,比起评价本身,我更惊讶于这段对我而言转瞬即逝的时间,在其他人看来似乎有着不同的流速。
又或许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在每天的训练中争分夺秒的迫切让我失去了对正常变化的感知。
就像跟那些大人们待在一起久了,我也逐渐习惯了那样的说话方式,再加上我本身也是会在说话之前多想一步的人,所以当回到同龄人的世界,言语方式上的变化也变得格外明显。
明显到,不仅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福同学,连第一次说上话的雀田也注意到了这种异常。
“完全像社会人士一样沉稳。”
“算...是好事吗?”
我不自觉屈起食指挠了挠脸颊,将难以作出的判断交给眼前的人。
“啊?问我的意见吗?”
似乎很惊讶我会这么问,雀田瞪大了双眼。
我点了点头,一时的不确定没有让先前的笑容从我脸上消失。
可能是因为能确定的事情在我这里占了更多的部分,所以这样一点点的不确定、或者刚才那个小小的尴尬插曲,已经不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崩塌——
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短暂遮住太阳的乌云。
但也只是乌云而已,正常的自然现象,不会带来阴凉之外的变化,没有降雨,更没有改变晴天的本质。
而当时间流逝移,云也随之移走之后,阴影也自然消失。
“应该是好事吧?中岛同学在国外的话应该会经常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吧,这样的说话方式应该能避免很多麻烦,虽然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没想到雀田会站在我的处境考虑,这让我突然有些羡慕木兔了。
“一个人在国外会很辛苦吗?要考虑的估计不止是训练的事情吧。”
听到白福的提问,我想了想,给出在我看来还算中肯的回复:
“刚开始不太习惯,虽然有监督帮忙处理大部分的事情,但也有一些必须本人出面的
事务。不过,有了经验之后,反而会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更安心。”
所以我不认为成熟是一种失去单纯后的负担,相反,我觉得那是好不容易摆脱一无所知的迷茫后,用时间换取的奖励。
属于所有勇敢面对未知,敢于舍弃昨日的自我的奖励。
“谢谢你们担心我,但今天还是不客气地‘使用’我吧。”
“也是为了‘安心’吗?”白福揶揄到。
“没错。”
对视一眼后,我和她不约而同地看向唯一没有发表意见的人——
雀田同学叹了口气:
“好吧,我知道了。”
下一秒,双手叉腰的雀田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向我:
“既然这样,就不跟你客气了哦,中岛选手。”
“非常感谢。”
集训刚开始,经理要做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很多。
在工作开始之前,我先跟两人一起,和其他学校的经理打了个招呼,有些意外的是,有几个人认出了我,还要了合照和签名。
因为比赛结束后很快就离开了国内,所以,虽然有猜测、也从松原监督那边听到了不少消息,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切实感受到那场比赛在本土产生的影响。
完全,不属于射击本身的巨响。
“那段时间电视台经常回放那场比赛呢,还被选入了体育栏目的集锦!很多和我们一样不关注射击的人都看到了。”
“既然回来了,是不是说明世锦赛会在国内办?真想去现场看。”
“啊,没有东京的站点,那其他地方呢?...也没有呀。”
眼见气氛就要冷下来,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方案——
“只是暂时而已,如果今年能出线,明年成功申请到举办资格的概率就能有所上升。”
“那加油啊!都靠你了——”
“这么说不太好吧,中岛选手背负的压力本来就很大了。”
“...也是哦,抱歉,我都没想到这个。”
一时之间,房间内的视线又朝我汇集了过来。
“没关系,能得到大家的信任,我很高兴。”
“真的。”
下一秒,几乎被现实的低温冻结的空气恢复流动,甚至隐隐有了更加热烈的趋势。
但副作用也来得很快,在需要搬运后勤物品的时候,其他人完全不敢把重物交到我手上——
最后还是雀田出面,直接把一个装满运动水瓶的箱子交到我手上,而我也稳稳接住了之后,这样的状况才有所改善。
面对突然有些尴尬的场面,没想到这种发展的我也只能露出习惯性的微笑。
这也是松原监督给我的意见,虽然她自己从来没做过类似的事情,据她所说,同样的表情由她来做只会引起反感。
“也不是骗人啦,既然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场合,比起苦着脸,笑出来至少能让其他人知道你真正的意思——”
“所以,只要不是不喜欢的人,不是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反应,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换个表情吧。”
“对你来说,比起什么都不做,还是‘多少做点什么’会更好受吧。”
最终,我被这种说法说服了。
而在尝试一次之后,我发现自己的确也不反感,用的次数多了,这也成了让我在应对陌生场面时,也能从中找到安定的确定之一。
具体表现就是,我能很轻松地露出这样的微笑了。
练习赛间隙。
“刚才那个女生...总感觉在哪见过。”
“欸?老姐她没跟你们说自己是谁吗?不对啊,不认识的话你们也敢上她的车吗?”
“没有没有,田中前辈的姐姐我们是认识的,上次比赛的时候还看见了!”
“那你说的是谁?”
“是...应该是其他学校的经理吧?把我们带到之后就跟其他女生走掉了。”
“选手就算了,外校的经理也认识了吗,真是不容小看。”
日向莫名觉得月岛这句话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听,但一时也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虽然他才刚到这里,但他也察觉到月岛自己身上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但就跟这句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的话一样,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山口忠接着两人提到的话题问下去:
“既然能带路的话,应该是森然的经理吧?”
说完,他下意识看向已经统计完分数的清水洁子,感应到他的视线,听到对话的清水说出自己知道的事实:
“森然高中没有女生经理。”
“而且,应该是至少有三名女生经理的学校吧,算上给我们带路的那个人——”
“除了我们学校,有两名以上女经理的就只有枭谷了。”
“heyheyhey!在说我们吗?”
“木兔前辈,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的话会很像偷听的。”
“欸?!是这样吗?但路过的话算是‘冒出来’吗?”不等赤苇京治回复,木兔就重新看向聚在一起的乌野众人:
“抱歉啊,我以为听到枭谷的名字了。打扰到你们的话,先跟你们道歉。”
见其他人没有反应,木兔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事没事。”山口忠摆摆手,“而且,我们的确是提到了枭谷的事情。”说完他朝提出疑惑的日向看了一眼——
心领神会后,日向顺势说出刚才还在讨论的话题:
“多亏了那位枭谷的经理同学带路,不然我们还要再找一会路才能赶到了。”
“‘带路’?”木兔和赤苇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疑惑:
“没记错的话,白福和雀田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吗?难道又出去了?”
这也是赤苇知道的事实,所以这次面对木兔提出的不解,就算是他,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枭谷不是有三位女经理吗?”
日向捕捉到对话中的关键信息。
“三位...”
话还没说完,木兔突然陷入了沉默。
不止是声音,他整个人几乎被按下了暂停键,也不再看面前的众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再次开启的体育馆大门。
赤苇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再看注意力已经明显不在当下的木兔,转而看向疑问不断加深的日向:
“枭谷只有两位经理。”
“但今天的确还有一个人会跟白福前辈她们一起。”
“剩下这些,是要搬进去的对吧?”
“没错没错,辛苦了。不用休息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