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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最终响起的是震耳的枪声。
  是本堂町先扣动了扳机。
  刚才还抬起手的少年瞬间捂住自己的手臂,蜷缩成一团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像是落地的铅球一样,甚至还撞到了他身边的同伴们。正要形成包围圈拿下枥木的少年们顿时全都愣住了,被吓到一般呆在原地不得动弹。
  弹口造成的伤害在白色衣服的衬托下显得尤其瞩目,子弹穿过的地方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汩汩鲜血从伤口出涌出,少年来回滚动的动作擦得地面上都是血液。有些人开始反应过来,围拢在受伤领头人的身旁。
  拦路众人的包围圈瞬间溃散。
  只有在这一个瞬间,这群新人才知道,原来甚至不用咒灵,仅仅是凭借着再普通不过的武器,也能对人产生如此的伤害。
  人是很脆弱的。会受伤,也会死。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枥木和本堂町,但是这群甚至称不上是踏入咒术界的少年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阻止她们的意图了。
  自觉这一枪效果良好,本堂町把枪重新收拢在了袖口里,检查完毕手枪里的弹药后,重新握住了刚刚往前几步的枥木的轮椅扶手,扶着她从围拢在伤者的小圈子继续往本社的方向前进。
  路过那群少年时,枥木转头对他们抛下一句。
  “见习期结束了,新人们。如果要退出要趁早,有手枪只有面对三级咒灵才能勉强放心。”
  顺利摆脱掉第一批阻拦的人员后,走出一会儿之后,推着轮椅继续前进时,本堂町俯到枥木耳旁,小声地说道:
  “想不到你还挺温柔的嘛。”
  “故意激怒他们,自己不动手,让你对着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开枪也算是温柔的表现吗?”
  听到本堂町对自己的评价,枥木忍不住笑出了声,似乎她说的是什么很荒谬的事情一样。
  “你不动手,难道不是因为你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吗?”
  本堂町歪了歪头,左额前的粉色花型发夹随着她的摆头微微摇晃,看上去有点天真烂漫的样子。
  “连自己的四肢力量尚且不能完全掌握,我想就算你能使用咒力,估计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吧,而且我来之前恶补了很多知识,关于你的知识我也有恶补——咒灵的时候,你当时被评定为特级。”
  “而且对于没有正确认知到咒灵危险的他们来说,被我这一枪吓退,总比让他们真正面对咒灵之后丧命要好。”本堂町一边列出证据一边分析着,“明明无视掉他们,以去本社为目的行事更加高效率,但是你还是为劝导他们多停留了一会儿,在我看来这就是温柔的行为——虽说我也不讨厌就是了——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选择直接开枪恐吓他们离开。”
  枥木捻住自己落到前额上的头发,来回揉搓了几下,忽然冒出来一句:
  “有人说过你的洞察力和直言不讳会让人难堪吗?”
  本堂町睁大了眼睛,随后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呀哈哈哈,作为一名侦探来讲,这真是令我感到荣幸的夸奖啊。”
  “'虽说我也不讨厌就是了'——这也是我对你的感觉。”
  枥木停住了揉搓碎发的动作,把头发别回耳后,用本堂町刚才的话作为对她的回复。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继续往前走一段路之后,视野内终于能看到因年代久远像是被藓类植物覆盖的深色神社屋顶。
  枥木再次按住本堂町的手,本堂町瞬间下压扶手,停住了轮椅。
  “接下来的是真咒术师了。”
  对往这边接近的咒力有所感应,枥木提醒着本堂町。
  “一会儿你别动手,贸然开枪可能反而会伤到你自己,你站在我身后,等我给信号才动手。”
  本堂町迅速应下:“明白。”
  遥遥地看到了几位神官淡紫色的衣袂,静默在原地的枥木没有转头,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几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对身后的本堂町问道:
  “会害怕吗?”
  本堂町先是摇摇头,意识到枥木看不见自己的摇头后,又补充道:
  “怎么说呢……心跳还算正常,但是有点激动的感觉。”
  “那我比你夸张一些,我感觉我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物理意义上的沸腾。”
  枥木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鼻子,看到手上并没有血迹之后才安心地放下手。她还没忘记和五条一起调查,在实验室遇到自己被炼作咒具的血液时,血管中血液奔流涌动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她再次感到了同样的感觉。这说明,利用她血液的人造咒术师离她不远了。
  海边的海风呼呼从枥木的耳畔刮过,将要入冬的海风带着丝丝寒意,稍许冷却了她心中的那份无法控制的燥意。
  终于,要见面了。
  第107章
  嘭——
  从不远处传来的巨大声响打断了五条和宫司两人之间的僵持。
  两人同时抬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等到再次对视时,五条和宫司之间的气氛已经如同那声巨响一样带上了隐隐的火药味。
  五条和跳上舞台时一样无视栏杆, 直接跨过它跃了下来。举起双手一副无害的模样,笑容温和,仿佛他和宫司只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之间不小心摩擦了一下的那种程度,让人看了反而觉得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啊呀,发生了什么,怎么入口那边传来那么大的声响。”
  挂着笑容的五条语气夸张在宫司面前地喊出声。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再往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步伐也是稳稳地站立在原地,直视着宫司,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到这时候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家主也算是白做了。宫司放下了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恭敬的神色如同面具一般从他的脸上脱落下来,冷眼看着气定神闲的五条。
  他先是平静得近乎诡异,随后神情一滞,勾起了自己的嘴角,以一种看透的语气说道:
  “是秀甫那孩子和你说了什么吧。”
  “说了什么呢?”
  五条伸出一只手比出“请讲”的手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把问题抛回给了宫司。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到了这地步还那么亲昵的称呼他的名字,你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从我们佐伯家出去的人,我也曾经把他当做是继承人来悉心栽培……”
  面对五条的挖苦,宫司并没有表现出被激怒的神色,仍是一脸淡然,似乎他和五条又是在讨论某处无关紧要的景色。
  “只是没想到悉心过头了, 一开始没让他接触过多作为家主应该担当的必要阴暗事务,才会让他被外人忽悠,跑去所谓的'主持正义'。”
  说到这里,宫司很没有姿态的耸了耸肩,面无表情地开口:
  “但是不管怎么样,赢家都是佐伯家罢了。”
  “你的这种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五条忍不住皱了皱眉。
  对于现在还在自称自己是赢家,他很难不觉得面前的人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到五条皱眉的动作,宫司仿佛像在这一场对峙中取得了胜利,脸上层层叠叠的褶子也掩不住他神色中透出的快意:
  “如果秀甫他能够搭上御三家,借此机会以受害者的身份除掉我们,那也就证明,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继承人了——不惧生死的胆识,躲避追捕的能力,还有能在御三家和咒术界最强者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脉资源。哪怕他可能还有些天真,但我想这些等他成为家主后也可以再继续锻炼,反正站在我这边的人也已经被你们清除干净,留剩下给秀甫的也是一个干净的神社。”
  “不管怎么样,如果你们能够联合起来成功打败我们,那么秀甫他就会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家主——对于一心想振兴严岛神社的我来说,这怎么会是输呢?”
  宫司舒展表情,也学着五条先前那样转身面向着海面,眺望着不远处在海面上沉浮的巨大鸟居。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冲五条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我想,五条家的家主不会连一名向你投靠的受害者、帮助你解决旧案的助力都要赶尽杀绝吧。”
  然而那份恶意并没有浸染到五条的情绪。他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挠了挠脸颊,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出声:
  “我算是听明白了。对于你来说,不管是你们的命,还是佐伯秀甫的命,全部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严岛神社和佐伯家族的这两个名头。”
  按照宫司的说法,不管是以他们获胜,还是联合了五条的佐伯秀甫获胜,留下来的佐伯家的人都能从中获利,所以不管怎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他都是赢家。
  而与此相对的,栃木和麻奈那样的受害者始终都是其中的输家。
  原本的家主和神社高层赢了,她们就是牺牲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