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承安很无辜,“我指的也是骑马啊,我多想什么了?”
林筱宁:“……”
“哎呀,随便你怎么说吧。”
她看着男生勾起的唇角,心里一时又羞又恼,手上一甩缰绳,小腿夹着马肚子,加快速度超过了他。
再呆下去,她怕自己脸要爆炸了。
被落在身后的楼承安,脸上笑意顿时更深了。
出国念书这个想法,其实不是楼承安自己决定的。
而是去年他母亲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拉着他的手交代给他的最后一件事情。
那时,他还并不知道这是遗言。
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在经过长时间的疯癫,短暂拥有清醒意识的时间里,对他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母亲走后,他就明白了。
他母亲是在凌晨时分,避开守卫,独自开车离开了老宅,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楼家出动了所有人去搜寻了整整一夜,才在天光大亮的海边沙滩上,找到了他母亲早已冷透了的身体。
他母亲跳海自/杀,还是邮轮上巡逻的警卫发现的。
可惜当时邮轮已经开到了海上,海水深不可测,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往下跳的时候,谁也拦不住,老天爷也没辙。
楼海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楼承安已经在现场让人将母亲收敛好,带回了家。
十五岁的少年,肩膀慢慢变宽,身体也开始有了男人的轮廓,站起来已经和当年需要仰望的父亲差不多高了。
即使楼承安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的拖鞋也丢了一只,但当他面无表情看过来时,气势居然丝毫不输他位高权重的父亲。
他眼神冰冷地渗人,“你来晚了。”
楼海下意识躲开儿子的视线。
前方不远处,由于这场事故,不得不临时停靠在岸边的白色邮轮上,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靠在邮轮的围栏上,正亲密地有说有笑。
恍惚间,他竟以为自己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们也是如此相爱。
楼太太的葬礼,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豪华。
这是楼承安的意思,楼海也没有任何意见,剩下的楼家人自然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据说盛老爷子在得知消息后,便直接晕了过去,昨日才悠悠转醒,躺在病床上一蹶不振。
楼承安亲自去看外公,却被老人家用花瓶砸了出去,额头上还破了个大洞,至今未愈。
林筱宁穿着黑色连衣裙,胸口别着一朵小白花,跟在父母身后,随着人群静默吊唁。
她母亲从进门时就哭得泪流满面,全靠父亲在一旁搀扶着才没有哭倒在地上,最好的朋友骤然离世的消息,显然让她母亲无法接受。
她母亲都如此,那盛阿姨至亲的人该有多难过呢。
林筱宁擡眼看向灵堂牌位左侧,站得笔直的男孩。
黑色的西服挂在他消瘦的身上,看起来空空荡荡,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更显得一张脸惨白,可男孩的脸上却没有泪痕,也不见浓重的悲痛。
她听见身后有人在小声议论。
没忍住就红了眼眶,扭头轻斥对方闭嘴,正聊着的两位中年妇女感到不悦,正要发火,见她是林家千金又只好悻悻地收回了话。
前方的少年,忽然朝这边看过来。
女孩的目光这次没有躲避地迎上去,眼底有着浓浓地心疼,因为林筱宁能从少年那双死寂的眼神中,读出悲伤。
不是所有的难过,都需要歇斯底里。
楼承安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女孩的眼神炙热滚烫,在这冰冷的黑白色空间里,耀眼的犹如太阳般明亮,却不刺眼。
周围的一切景象和人群,似乎刹那间都变成了灰白色。
他眼中只馀那一抹彩色。
伦敦的天气,经常见不到阳光。
天空总是灰沉沉一片,尤其是在早晚的时候,昨夜刚下过一场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中,路上的行人走路缓慢。
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沉下去。
然而这座城市却有着全球最顶尖的学府,楼承安已经在那里念了四年。
下个月他就要毕业回国了。
“少爷,手续都已经帮您办妥了,您随时可以回国,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可以多跟同学们合照留影,这是个很不错也很难得的机会。”
楼管家在他母亲去世之后,便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国外,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这四年间和他一样,一次也没回过国。
此时他穿着一身标准的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眼上是单边金丝眼睛,笔直地站在汽车旁,恭敬地打开车门,等着自家少爷上车。
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朝这边望,想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气派的出行方式。
结果等人一出现,他们不免有些失望。
因为楼管家等的那位少爷,穿着一件看不出来牌子的灰色套头卫衣,下身同色短裤,和白色的运动板鞋,丝毫没有众人期待的贵族少爷的优雅形象。
反而像一个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
虽然从年龄上来看,他也确实还是个大学生没错。
“再说吧。”
楼承安揣着兜走到车门边,临上车前停顿了一下。
他偏头看了眼不远处草坪上,一对情侣正穿着学士服在拍照,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引来无数人的热情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