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总是能梦见夏洛克站在瀑布边朝我挥手,但还没等我过去,他就转身跳入深渊。他们说人在将死的时候会有想见的人来接他,所以,夏洛克在等我,我确信无疑。当我死后,如果还有尸骨的话,可以麻烦您一并埋葬在那里吗?如果最后连碎骨都寻不到,请把绣着我名字的白色礼服铺在他的棺椁上吧,卡尔警司说过,绣着名字的外套要穿好,在牺牲时方便辨认尸体信息,但是,夏洛克他总看我穿警服外套,还没见过这身白礼服呢,我想他看一眼完整的模样,所以还是任性地脱下来了,而且……
哥哥您别笑话我幼稚,但您不觉得白礼服有种结婚的浪漫吗?
今天的太阳很好,像极了他离开那天,其实我早该跟上他的,但现在也不晚。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打扰您,哥哥,不过虽然您不会高兴,但我想如果有来生,我还是会选择成为警察,跟他见面,我会告诉他,买了登山杖就要遵守约定跟我一起踏青,不然,我只能靠这抹带着花纹的嫩芽,假装攥住了属于我们的最后一个春天。
永远尊敬您的,
哈利·查德威克。
这封信写得非常感人,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迈克罗夫特认为即使冷漠如他也会依言完成查德威克的遗愿,但是……
该死的,夏洛克根本没死!
这件事他也才知道两天而已。夏洛克在掉下瀑布后,被莫兰等人追杀,一路从比利时辗转到各国游荡,往往上午还在一个地方,下午就必须逃离,根本没有沟通联络的机会,直到4天前,莫兰和伊甸园的那些人突然放弃他这个目标,重新回到伦敦,在反复确认事情真实可信后,才与他取得联络,并且悄悄潜回国内,看莫兰到底有什么图谋。
一开始,他本能地不同意夏洛克将这件事一并告诉给查德威克的,但对着那封信思量许久,想到查德威克最近这段时间的状态,宛如冰冷的机器一般,带着强烈的杀意,想把伊甸园所有人都送入地狱,还有那个他自认悄无声息做的衣冠冢……
算了,迈克罗夫特叹了口气,把夏洛克给的另一封信塞进抽屉,决定在庆典之后找哈利聊聊。
但谁能想到,这么胆小的家伙,竟然在最后关头决定跟那群人同归于尽。
夏洛克要是知道了……
“卡尔,抽一部分人去苏格兰场还有牛津街附近,逐一排查周围的马车行,询问今早载哈利·查德威克的马车都去过哪里。”
“雷斯垂德,你带人现在去威斯敏斯特宫,从地下开始逐层搜索,看看有没有查德威克的白礼服。”
“威廉,带着人去找华生,不管跟着他旁边的那个人是谁,长得有多奇怪,都一起带过来。”
……
查德威克的这封信里写着“熊熊烈火”,所以他要么烧死那些人,要么炸了那些人,但是烧需要时间,那群人有手有脚反应灵敏,不一定能烧的死,更何况夏洛克曾经也跟他说起过,怀疑炸药还没用完。
还有白礼服,对方没说要放在哪,那么这个地方就一定是他们今天行动的必经之地,再加上伊甸园的炸弹,迈克罗夫特几乎瞬间想到威斯敏斯特宫,作为曾经被火烧过,重新建成启用的政府大楼,今天10点所有官员都会在此处举行庆典仪式,届时女王陛下还将发表演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一处更能制造恐慌和伤害的了。
一旦这里出现爆炸,真的造成大规模人员伤亡,他敢说伦敦,不,英国的发展将至少倒退20年。
迈克罗夫特食指按压着太阳穴,大脑飞快旋转,一条条指令清晰发布,如果运气够好,他们还能赶上查德威克拆炸弹,万一没赶上,就得靠排查对方早上去过的地方,来缩小范围了,至于最坏的结果……
他闭上眼眸,那即便将夏洛克打晕,也得控制住对方。
*
可实际上,命运女神并没有任何眷顾迈克罗夫特的意思,当雷斯垂德带人进入地下室,这里分了很多区域,从仓储到地窖应有尽有,储藏室有一块青灰色的砖面异常特别,它边缘都凝结着灰尘,只有这里是一片空白,哈利曾经来过着,并且拿走了一个方形的什么东西。
他们迅速分头寻找,终于,在一根与地基连通的承重柱旁边,发现了叠放整齐的白礼服外套,至于哈利,他们连影子都没发现。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礼服的警官?”走到一楼守卫的地方,雷斯垂德不抱任何期待地询问,哈利在医院偷跑的能力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怀疑对方也还是悄悄潜入的。
“确实有,”雷斯垂德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真的点头了,“大概1小时前,有一个警官说有重要材料放在地下室,要拿上来,但他很快便拎着箱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离开去了哪里你知道吗?他有没有坐马车?”雷斯垂德连忙追问。
“没坐马车,”守卫很肯定地回答道,“当时有一辆空马车就停在门口,他理都没理,至于去哪……”
守卫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朝西走了。”
雷斯垂德明白对方是不能随便离开岗位的,但是西边?
他看向远处,那里跟他早上来的牛津街或者其他地方完全不搭界,哈利去那边干什么?
*
另一头,福尔摩斯知道哈利他们今天任务繁忙,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先跟对方碰个面,哪怕就一下。
他也确实做到了,但哈利的行为,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哈利太开心了。
福尔摩斯倒也没有觉得,他离开后哈利不能重拾快乐,只是这份愉悦与迈克罗夫特给的反馈截然不同。
而且……
还有那份从心底传来的呼唤。
是错觉吗?
目前线索太少,福尔摩斯只能带着困惑先去找华生探听情况,毕竟比起其他人,医生的事物都不算要紧,或许可以简单聊一聊。
然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诊所竟然不止医生一人,还有玛丽夫人。
这是极其少见的场景,毕竟除了他把医生“借走”查案外,这位智慧温婉的女士不会来到诊所,对方也有自己的事务需要打理。
但是这并没有阻挡福尔摩斯,他依旧维持着书商的伪装,颤颤巍巍地进屋,然而拉近了距离,福尔摩斯发现他对面的两人神情有些焦灼。
“不行,我得马上去找雷斯垂德。”
“他们在女王庆典那边,你得抓紧时间。”
这两个人谈论的太过专注,以至于他进屋都没有发现。
“咳咳。”福尔摩斯假装虚弱地咳嗽两声,试图引起对方注意,他不得不这么做,虽然莫兰的注意力莫名被转开,但保险起见,他只能继续自己的伪装,直到门窗锁好,拉紧窗帘为止。
看见有客人来,玛丽习惯性走到另一间屋子,而华生在上下打量了这位“病患”后,认为对方还有足够的时间“另请高明”。
“抱歉,今天有急事恕不接待……”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拿上帽子,而在他收拾的时间,福尔摩斯眼疾手快地拉上窗帘,迅速撤下伪装。
这是他常用的小把戏,不知道华生还会不会跟之前一样有趣。
“你在做什么?”视野倏地变暗,华生有些愤怒地转过头。
他现在非常着急,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睛骤然瞪大,是他的幻觉吗?他竟然看见夏洛克·福尔摩斯就在他面前,还朝他微笑!
紧接着,华生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一片白雾飞旋,等恼人的雾气散尽后,他发现自己的领口已经被解开,嘴唇还留有白兰地辛辣的味道,身后是妻子熟悉的气息,而福尔摩斯就在面前俯视着他,手里还拿着他在诊所里悄悄藏起来的酒瓶。
“我很抱歉华生,”那个他万分熟悉的冷淡嗓音,带着浅浅的温和,“没想到这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刺激。”
华生一把抓住福尔摩斯的胳膊,酒瓶都跟着歪斜下去,他的力气奇大,试图证明面前是个活人,而不是鬼。
“上帝,福尔摩斯,你竟然还活着,你是怎么从那个可怕的深渊中爬出来的?不对不对,这不重要,我们现在得赶紧去找雷斯垂德,哈利有危险!”
华生的声音颠三倒四,语速快得像暴雨击打窗户般噼里啪啦地落下,不给人半点反应时间,但福尔摩斯还是捕捉到了极为重要的话语,他反手拽住华生,与玛丽互相配合着用力将对方拉起,“你说什么,什么叫哈利有危险?”
玛丽看着激动的丈夫,迅速接过话题,“事情要从早上说起,大概6点左右的时间,我们还在家吃早饭,约翰听见院子有异响,他挥手示意我藏起来,自己拿着枪就要出去,但他刚开门,我就听见两声枪响,紧接着格雷格森进屋,跟我们说是伊甸园的人来找我们麻烦,让我们小心些,本来我跟约翰想着既然如此就不要外出,在家歇一天,但格雷格森害怕周围还有埋伏,护送我们出来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才离开,因此,我们就来到诊所。但不久前,格雷格森再次返回,快捷短语1还给我们带来了一封信,什么都没说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