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铄提前跟苏珊确认林司言的日程安排,赶在林司言下班前布置好,还亲自下厨制作烛光晚餐,打算趁气氛正好来个告白。老套是老套了点儿,他从来不是个很擅长浪漫的人,但他可以为林司言慢慢学习。
林司言将车泊在车库,刚迈进家门,手机很有灵性地震动了一下,短信提醒他入账9999999,四舍五入即是一千万。某种意义上,这一刻他和裴铄钱货两清。
正好,今天是裴铄拆石膏的日子,他终于可以自由来去,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物理上。
玄关处站着个高大的alpha,一见林司言就露出大白牙笑得堪比太阳当空照,大狗狗一样凑过来拉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向他展示一屋子的苏芬玫瑰,以及一桌子丰盛菜肴,然后露出一副等待表扬的得意神情。
林司言第一反应是,想踮起脚摸摸裴铄的头,手指蜷缩了一下,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一切美好得如坠梦境,但人不能一直发梦,林司言一边心动一边却给自己泼冷水。
裴铄脸上挂着爽朗阳光的笑容,微微俯身牵着林司言有点儿凉的手,与林司言平视。客厅里吊灯光线倾泻而下,裴铄一双浅棕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莹莹光彩,他轻声问林司言:“言言,9999朵苏芬,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喜欢裴铄,也喜欢裴铄送他的一切,不管是破旧的玩偶小狗,还是没有兑现的承诺。林司言目光落在了裴铄的脸上,想的却是自己喜欢却也不敢喜欢,片刻后垂下了眼睫,没头没尾一句,“苏芬难养也很容易碎,没几天这9999朵苏芬就会枯萎。”
其实,他眼中的幸福也是如此。
裴铄不以为然:“花不会一直开,但我会一直送你花啊。”
只要林司言喜欢,别说是区区几朵苏芬,天上的月亮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为林司言摘下。
拼命压抑着胸膛里一颗怦怦直跳的心脏,林司言看起来格外冰冷决绝,挺直了腰板站在裴铄面前,就像是雪夜里孤独伫立的竹子,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裴铄说:“裴铄,你不会一直送我花的,没有人可以一直给另一个人送花。”
他无比平和却绝对地否认了裴铄的承诺,就跟陈述太阳东边起西边落的真理一样。
裴铄不由得一愣,还没回过神的片刻里,林司言去了一趟书房又折返,手里多了一份合同,自然是他们之前签订的合同。
“我帮你解除了愿望束缚,你给我打了9999999,我们钱货两清互不相欠,这份合同到底为止,”林司言将合同递给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现在拆了石膏行动方便,也是时候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我们都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他在对裴铄说,也在对自己说,是时候让一切回到正轨上。
裴铄听着林司言口是心非说着冷硬的话,一阵强烈的无奈情绪油然而生。
林司言怎么总是这么倔呐。
他有一点生气,更有很多心疼。
接过合同后,裴铄当着林司言的面将合同撕碎,顺着林司言的话说:“你说得对,这份合同到此为止,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就不是契约关系。但——”
话锋一转,“我不会搬出去,相反我要这里跟你住一辈子。”
林司言一怔。
裴铄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他这些天以来一直想说的话,他目光如冬日烧得正红的炭火,说话轻缓却格外笃定,明明白白告诉林司言:“林司言,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这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
林司言好不容易筑起的冰封城堡,终于因为这炽热的表白而出现了裂缝,他眼眸眨了眨,似乎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应裴铄。他看见裴铄靠近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像是捧住心爱的宝物,听到裴铄对他说:“言言,你是喜欢我的。”
不是疑问句,裴铄直接用了表肯定的陈述句,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骗人
仅存的理智强行支撑着林司言,好不容易挤出违背意志的一句:“我不喜欢你。”
没反应过来,裴铄就摘掉林司言的眼镜,掐着林司言的脸吻了上去,嘴唇覆盖,舌头侵入,要将他整个人吞食一样。裴铄公然耍无赖,松开时在他嘴唇上惩罚般咬了一口,“你这话我不爱听,我当没听过。这些天你对我的亲近和袒露,出事那天你对我的紧张和在意,言言,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你的嘴巴在骗我,但你的心你的身体却说超级喜欢我。”
这个alpha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林司言有些急了,想要挣开裴铄的怀抱结果被他一把按回来,饶是这样依然顽固坚持道:“裴铄,你现在最需要冷静,这些天你对我的感受只是信息素影响,等过些天你就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冷静,”裴铄一手拢着林司言修长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腰,将人牢牢困自己的怀里,不让他有一丝躲闪逃避的可能性,“这些天我有无数个冷静的时刻,足够我想清楚我的心动紧张在意妒忌之类的情绪,到底是因为谁因为什么。”
“言言,我喜欢你,是无数个瞬间里一次又一次喜欢上的,也想要一直没有尽头喜欢下去。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聪明漂亮坚韧温柔独立,也喜欢你的脆弱逃避冷酷倔强,喜欢你的眼睛泪痣鼻子嘴巴,也喜欢你的伤疤和刺青,喜欢你自我定义里所有一切好的坏的,我就是这么喜欢着你的全部——”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林司言用手一把堵住裴铄的嘴,他不想再听下去,也不要因为裴铄三言两语而动摇,甚至底线一退再退。
裴铄给他的爱意和承诺,林司言通通不敢接下,他手足无措,他极度害怕,毫无缘由又不可救药的害怕,只是个连幸福都害怕的胆小鬼而已。
林司言捂住裴铄嘴的手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裴铄将他的情绪反应看在眼里,像看着一只出现应激反应的小猫,哪怕等待小猫的是温暖而愉悦的家。都说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这一刻他和林司言之间似乎建立了深刻的情感联结,看着林司言这样难过,他也跟着难过林司言的难过。
就这样僵持片刻,他在内心暗暗叹了口气,握住林司言仿佛一掰就碎的纤细手腕,放在自己温暖的胸口小心捂着。他声音放得很轻很轻,生怕吓到林司言似的,“好了我不说……言言,你觉得是信息素影响我的判断,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不会长久,我会慢慢地反复地向你证明我是认真的。”
林司言绷着脸看他,语气却有点儿无理取闹的感觉:“你说了不说的。”
裴铄笑了一声,笑意里有无限的宽容和温存:“好我现在开始不说……先吃饭好不好,特地给你做的,你不吃就是浪费食物,这可不好哦。”
“只是吃饭?”林司言目光狐疑看着他,不太确定又问一句,“那吃完饭你会搬走吗?”
裴铄好脾气道:“你要我搬我就搬,总之你先吃饭,再不吃都凉了。”
他拉着林司言到餐桌那儿去,心里想的却是搬走了还得搬回来,搬来搬去多麻烦呢。还有一个可能性是,他和林司言会搬到更大的房子一起住,总之林司言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了。
裴铄说到做到,饭后收拾干净就走,只是临走前站在门口,用一双漂亮如宝石的眼睛瞅着他看,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情:“言言,我走了。”
林司言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避开视线嗯了一声。
“我真走了。”裴铄光说着,脚却黏在门口似的动也不动。
林司言一声不吭,跟他光耗着。
他大概是不想让裴铄走的,可是内心始终有个声音挥之不去,裴铄迟早要走的,还不如站在就让他走。
而此刻不舍得走的裴铄,却是向前一步,抱住了林司言。
林司言在裴铄怀里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空出的双手却不受控似的,缓缓回抱住对方。在感觉到林司言的回应之后,裴铄收紧了手臂抱得更紧更用力了。
“言言,我知道你在害怕,你退后甚至躲起来都没关系的……”裴铄低下脑袋,半张脸埋在林司言肩膀里贪婪汲取着他的气息,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你退后一步我就前进两步,退后9999米我就前进10000米,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做你的小狗。”
第31章
离开林司言的大平层,裴铄拨通了江早的电话。
许久才接通,一接通就传来一阵细碎暧昧的声响,布料摩擦,低声喘气。裴铄听得清楚,眉头一皱:“老江你……”
“去当牛郎了,”江早轻轻笑了,“医生收入太低,晚上赚点零花钱。”
满嘴跑火车,裴铄啧了一声:“那方便说话吗?”
一阵脚步声,电话那头明显安静了下来,“说吧,是不是也需要牛郎服务?”
“留给非池,他需要,”裴铄顿了顿,“我想找个信得过有能力的医生治病。”
江早笑了:“找我不行么?你不要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