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了一页。
等等。
12月12日,这不是我的生日吗。
顾琢成愣住了。
撞生日了?不对,他记得那个姓顾的是3月份的生日,上次查百科时看到的。
一点疑惑在心中荡开。像一滴墨滴进了清水中,整片水池都变得浑浊。
不会吧。顾琢成的脑子发蒙,被一个可能的猜测惊得头皮发麻。
他的手也麻木了,机械地翻动着杨嘉树的笔记本,不小心翻到最后一页,杨嘉树在上面写:“我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我认为我欺骗自己很成功,因为,他相信了。”
……这是什么意思?
“咔哒”一声,门开了,杨嘉树从外面走进来:“顾琢成,你饿不饿,我妈煮了一点水饺,你要吃几只?我给你盛一碗过来。”
顾琢成还保持着翻页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杨嘉树。
“你怎么了?”杨嘉树疑惑地说,又走近了一点,才看到他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心中一惊,他急忙过去把笔记本抢回来,“你干嘛,你怎么又偷看别人的日记!”
“嘉树。”顾琢成站了起来,眼神非常复杂,“我问你一个问题。”
“?”杨嘉树说,“什么问题。”
“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12月12日啊。”杨嘉树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另外一个姓顾的呢。”顾琢成低下头,看着杨嘉树的眼睛,“他是什么时候生日?”
“什么另外一个姓顾的?”杨嘉树蹙起眉毛,忽然间意识到什么,他发现了?心跳停了一瞬,开始急速跳动起来。是啊,那么明显,傻子看了才不会发现。他扭过头,还想挣扎一下,“你在说什么。”
顾琢成一言不发,走过去把门关上,反锁,然后又走回来:“顾一帆,他是什么时候生日。”
“……”我怎么知道。杨嘉树结结巴巴地说,“6月,6月1号吧,怎么了。”
“错了。”顾琢成把他的脸扳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很爱他吗,怎么连他的生日都记错了,还记成了我的生日。”
“……”杨嘉树的下巴都被他掐疼了,掰着他的手想叫他松开,“我有吗?不记得了。”
顾琢成捧着他的脸,眼神变得热切、呼吸变得急切,“那烟花呢?为什么中奖券上写的跟我们去的地方不一样?”
“……”杨嘉树说,“不知道,可能主办方给我们升级了吧。”
“骗人。”顾琢成的呼吸变得急促,“哪家主办方会这么大方。酒店从三星级换到五星级,30人情侣团变成双人团,看台还升级vvvvvip……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杨嘉树咬住下唇,眼睛往下,看向顾琢成的胸口。
他这样躲避的行为更加坚定了顾琢成的猜测。这么说,这个家伙从头到尾都在骗人?他喜欢的根本不是什么顾一帆,而是他……顾琢成?是这样的!这样才更合理!一个深柜,身边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性朋友,他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去喜欢外面的野男人?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心脏在胸腔里不断胀大,他感到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杨嘉树,怎么这么傻!
不对,傻的那个人是他。竟然让杨嘉树一个人偷偷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眼眶一酸,猝不及防地,一滴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杨嘉树一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你、你怎么……”
顾琢成抓住他的手,打开门,一言不发地拖着他往外走。
经过客厅,他停下,对厨房里的章芝仪说:“阿姨,我跟嘉树临时有点事,要出趟远门……搬家的事可以等我跟嘉树回来,你们今天就先收拾东西。”
章芝仪拿着汤勺走出来,很诧异:“现在?我刚煮了饺子,吃完饺子再走吧。”
“不了阿姨,是很要紧的事。”
章芝仪看向杨嘉树,目光中含着深深的担忧:“是什么事?很严重吗,需要妈帮忙吗?”
“不了,妈妈,我们自己可以解决。”杨嘉树说,然后就被顾琢成拉出了家门。
顾琢成一句话不说,手紧紧握着他的,带他坐上电梯、下到车库,上车,启动车子。
杨嘉树心中忐忑:“要去哪里?”
顾琢成沉声说:“我家。”然后一踩油门,驶出车库。
第60章
一路上, 顾琢成百感交集,他想不通为什么杨嘉树这么傻——自己也傻!为什么竟然一丁点都没发现……杨嘉树伪装得太好了!在他面前假装直男,假装对别的女孩感兴趣……太傻了,傻透了!
一时之间, 顾琢成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杨嘉树, 愤怒吗?不!他只觉得心疼!什么样的傻子可以傻成这样……心像是被某种化学物质腐蚀了, 由内而外, 他感觉到一阵细密的疼痛。
到家, 他停车, 等杨嘉树下车, 然后牵起他的手, 带他回家。
他一句话也不说,让杨嘉树忐忑极了:“你, 你怎么了?”生气了?
可是, 他心酸地想,比起我十年长达的暗恋, 一点欺骗,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杨嘉树想错了,顾琢成不是生气,他没有生气, 一进家门,他就像浑身脱力了似的, 带着杨嘉树一起倒在沙发上,他把杨嘉树压在身下,长长地、悲伤地叹了口气:“杨嘉树,你真是个十成十的……大傻瓜!”
听出他语气里的心疼、无奈,以及感同身受的悲伤, 杨嘉树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他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琢成说,极致的伤心让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很破碎。
“……”杨嘉树感受身体上方另一个人的重量,胸腔贴着胸贴,他感觉到另一颗心脏的跳动。这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琢成的双眼通红,手抓着杨嘉树的手,压在他的头顶上,鼻子在杨嘉树的身上嗅来嗅去,“什么时候开始的?”
“……”杨嘉树涨红了脸,脖子上有尖利的牙齿在磨来磨去,他昂着头,身体忍不住扭来扭去。
“别动。”顾琢成很轻松地把他固定住,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低低地,像是叹息那样,说,“你让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傻的人,简直蠢到极致了。”
“……”肩颈处的空气是潮湿的,又热又烫,杨嘉树忍不住扭开头,小声地说,“这一点我赞同。”
“……”顾琢成很轻地笑了一声,杨嘉树在他的身体下面轻轻地颤抖,忽然间,是一瞬间,一百分之一秒的瞬间,顾琢成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了杨嘉树。
如果说以前他是隔着玻璃在看杨嘉树,那么现在他把那层玻璃打碎了,脱光了杨嘉树的衣服,将他身上每个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杨嘉树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一直以来都是。
他很敏感,心思细腻,当他非常非常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这也是他为什么经常生气的原因。说实话,顾琢成刚认识杨嘉树的时候,觉得他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小气。而且生起气来有点莫名其妙,类似于:“可恶,我生气了,但我就不告诉你我为什么气,你自己猜去吧!什么,你竟然猜不到,更气了,我要跟你绝交!”
现在想想,杨嘉树每一次生气,根源都是——我觉得你不在乎我了。但是他又不会把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为什么,因为害怕被讨厌吧。
换句话说——害怕失去。
一个人的性格跟他成长的环境有很大关系,杨嘉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怕被抛弃,才处处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真实的欲望,讨取妈妈的欢心。
顾琢成研究过心理学,知道原生家庭有问题的小孩,长大后一般都不太会处理亲密关系。杨嘉树喜欢一个人的方法,大概就是藏起来,不让他知道,然后私下里自己跟自己较劲,一个人把爱情的苦全吃了,说不定他自己还觉得甘之如饴。
这个傻瓜!
顾琢成抱住杨嘉树,用尽全身的力气,“唉……”他在杨嘉树的耳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杨嘉树,你,真的是个傻瓜!”
“……”密不透风的拥抱让杨嘉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掉了,可是,却很满足,他回报住顾琢成,细声说,“你还说我……你自己也不聪明。”
“是。”顾琢成又叹气,这一次比上一次还大声,“我是个傻瓜!大傻瓜!”
“。”杨嘉树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不过,你骗了我这么久,我要惩罚你。”顾琢成直起上半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嘉树,“惩罚你对我不诚实。”
杨嘉树感觉自己被一种很危险的生物缠住了,像是老虎的尾巴……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畏惧:“怎、怎么惩罚。”
“你说呢。”老虎扬起尾巴,在杨嘉树身上拍了拍,“我要狠狠地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