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时没有。
他希望是水到渠成的进展，而不是匆匆忙忙的、欲望上头时的冲动。
这点，他尚且还是很能忍耐的。
“嗯？”
关明溪继续循循善诱的提醒他，而不是更加直白的说：“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周津皱起眉头，他的确是不记得了。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吗？
“我给你带了礼物。”
“在后备箱，想上楼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上去的。”
有包，还有香水。
还有一些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精致小玩意。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不过周津感觉她应该是会喜欢的。
那些漂亮的首饰，很适合戴在她身上。
关明溪听到礼物也觉得没有意思，礼物是什么东西？很廉价的、两元店买的小玩意！她才不稀罕！
她要的就是钱。
只有钱。
他看不出来她很缺钱吗？
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来诱惑她。
关明溪感觉自己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抿了抿唇，说：“难道你不是应该要给我一点钱吗？”
说着她就有点不自信起来。
毕竟当捞金女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她没有抬头去看周津的脸色，只低着头自顾自的说：“我这是初吻，从来没有和别人接过吻。你亲了我两次，要给我多一点的钱吧。”
关明溪犹犹豫豫的把话说完，好半晌都没有等到周津的声音。
她以为他是不愿意给钱。
换成是她的话，卡里有个上万块，也不愿意被人索要几块钱。
但是——
这明明就是她和周津心知肚明的交换啊！
他凭什么不情愿呢？
“周先生，我知道你也不是小气的人，你会多给我一点的吧？不会赖账的吧？”
关明溪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才小心翼翼抬起脸去看周津，她的目光一顿，人也是一愣。
周津脸上的表情是她看不懂的深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她，谈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好像有震惊过后的麻木。
关明溪被他这样看着，不知为何，心尖蓦然一痛，就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那么的疼。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呢？
他为什么要对她失望呢？
难道他刚认识她的时候，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样子的吗？
他是嫌弃她市侩了吗？
可她一开始就是冲着他的钱去的啊，表现的那么明显，都是直说的。
关明溪从未在他面前隐瞒过自己市侩、贪婪的一面，所以她觉得周津现在不应该用这么失望的、好像被狠狠辜负了的、又有几分震惊的目光看着她。
她接着说：“我也不会要你很多钱，只要你给我四千、四千就够了。”
她的医药费。
她不想再被医院追着打电话还债了。
她下次可能还要住院呢，万一被轰出来，可不就死定了吗？
关明溪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仿佛低到了尘埃里面，几乎都要听不见了：“亲一次算你两千，两次刚好四千，我没有多要的。”
她嗯了声，仿佛在给自己加油打气，接着就更有底气的说：“我真的没有多要。”
周津平静的眼里好像翻涌着更加平静的爱恨，他眼底发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气笑了似的，咬牙切齿的开口问她：“我亲你，你要钱？”
关明溪对上他猩红的双眸，内心有几分震颤，又有一些茫然无措。
她想点头，又不是特别愿意点头。
是这样吗？
她也可以不要钱，只是现在需要钱。
不是谁和她亲嘴都可以的。
只是周津这么问，她就只好给出她的标准答案，她点头：“嗯。我要钱的，周先生，我很缺钱。”
周津握紧拳头，指骨关节好像咔咔的响。
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他所有的打算，他的计划，在她的几句话里瞬间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真可笑。
周津还没说话，就听到她小声地反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很缺钱吗？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在蛋糕店里充卡，我是能拿到提成的。”
默了默，关明溪继续老老实实的补充：“你在理发店办的卡，我也能拿到一点点钱呢。我们王牌销售，就是这样子的。”
“为了业绩，在所不惜。”
周津知道，这些他当然知道。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和她的亲吻，在她眼中原来只是一个交易。
说的难听些，是钱色交易。
周津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的可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他盯着她的脸：“关明溪，这个是可以拿来交易的吗？”
关明溪在心里说，不可以。
她知道不可以。
这样是不好的，不道德的，没有尊严的，是会被当成反面教材耻笑的。
也是应该被耻笑的。
但是她，没有办法。
她真的就是走投无路了。
而且。
换做别人，她不愿意，她不可以。
只是因为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周津，才可以了。
“是可以的吧？”她小声的反问，接着又小声的补偿：“周先生，是你先提的。”
又不是她主动要倒贴。
周津要被她气的冒烟，感觉刚降下去的火气瞬间就又烧了起来。
她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给伤得体无完肤。
“你先要亲我的呀。”
“我同意了呀。”
“我以为你会给我钱的。”
关明溪声音轻轻的，好像真的不明白，“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惹你不高兴了，所以你反悔了，不想给我钱了。”
“可是、可是这样也不太好吧。”
“人还是要有信用呢。”
不给钱可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关明溪若不是想要拿到他给的钱，说话才不会这么客气呢。
周津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淡淡，不达眼底，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扣住她的手，用的力气大得像是能把她的手腕给掐断：“嗯，我应该要给你钱的。”
关明溪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有空落落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要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难过什么，她想了想之后，只是说：“我很便宜。”
她真的很便宜。
从出生，到现在。
一直都很便宜。
吃的很便宜，住的很便宜，工资很便宜，什么都很便宜。
她说：“只要两千块。”
所以他可以不要那么不高兴了吗？
哪怕是笑着，也能让她清楚的感觉出来，他在不高兴，在生气。
暴怒之余的冷意，快要把她吓退了。
在周津反悔之前，关明溪又说：“你微信转给我，可以吗？”
周津面无表情，拿起手机给她转了四千块。
他想，他为什么要和这种人结婚呢？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谬的念头？
还想和她生一个孩子。
有什么好结的。
有什么好生的。
她只要钱，她的眼里只有钱。
关明溪收到这四千块的时候，松了口气，也总算不用提心吊胆的怕医院打来的电话。
她低头，认认真真在手机上戳了戳。
很快就把这笔钱，转到了医院给她的那个账户上。
关明溪用自己的两个亲吻，结清了医院的医药费。
她默默的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太贵了，太麻烦了。
她生不起病。
她还是要赚很多很多钱，不然住院都没有钱。
关明溪结清了欠款，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珠眼巴巴望着他，她问他：“你现在还要上楼吗？”
周津应该要说不去。
但是到了嘴边，又只有一个嗯字。
关明溪做好了准备，她都已经不要脸了，也不要底线了，再犹犹豫豫的好像也不好。
“我给你烧热水喝。”她说完，又补充：“不收你的钱。”
周津忍不住冷笑了声：“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关明溪听不出好赖话一样：“不用客气的。”
楼道的声控灯，又坏了。
关明溪在地上踩了好几脚，都没有反应。
借着月光，她拧开了门锁，然后邀请周津坐在她的床边，她则勤勤恳恳的去烧热水了。
周津坐在阴影里，好像整个人看起来也很阴沉。
关明溪给他烧好了热水，然后用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她耿直的问：“周先生，你还在不高兴吗？”
周津死不承认：“我没有不高兴。”
关明溪咦了声：“你不用不承认，我知道你不高兴，你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