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游灿在心底叹了口气,缓缓看向桌子上的蛋糕。
明厘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见他不说话,她又看向他,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心虚似的表情。
明厘的目光在他和蛋糕之间流转,良久,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第二个礼物……不会在蛋糕里面吧?”
游灿生无可恋地点了下头。
他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蛋糕是一定要吃的,现在补救也来不及,所以还不如坦坦荡荡承认了。
“……本来是想着给你个惊喜的。”
明厘眨了眨眼,一时语塞,和那芭娜娜那通电话打完才没五分钟,戏剧性的情节就降临到她身上了。
她看看游灿,又看看蛋糕,某种温热的情绪突然漫过心防,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游灿茫然抬头,正撞见她笑得肩头发颤,那点懊恼突然就散了,他跟着弯起嘴角。
尴尬过后,两个人齐齐笑起来。
“为什么不能放蛋糕里面啊?”游灿不服,“不行,我还是觉得很惊喜。”
明厘无语地撇嘴,“但这样蛋糕就要被破坏了。”
“不会,我用了食品保鲜膜的。”他说。
明厘反唇相讥,“那你不觉得沾满奶油会乱七八糟的吗?”
游灿闭嘴了,“来吧,吃蛋糕吧。”
他把燃了一半的蜡烛拔出来,把刀叉递给她,“你来切,迎接你的惊喜。”
明厘哭笑不得接过刀叉,小心地切下去,刚好切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用手套拿出来,揭开保鲜膜。
是一枚沉甸甸的金牌。
是数学竞赛最高水平、最高荣耀的金牌。
“这个……要给我吗?”明厘不敢相信。
“嗯。”游灿说,“两个礼物,一个是我自己做的,一个是我有的。”
“我不要。”明厘断然拒绝,“金牌是你努力拿来的,应该留作纪念。”
游灿显然不这么想,“有证书就够了,留着金牌也是当摆设。”
“可是它意义非凡啊。”明厘皱着眉说。
游灿点头,“我也知道它意义非凡。”
所以,我才把它送给你。
金牌不算什么,但你是我的最高荣誉。
明厘不愿意要这么贵重的礼物,最后,游灿说,那你替我保管吧。
好说歹说,她才决定要好好给他收着。
她也确信了,游灿是真的不拿金牌当回事,居然随便放在蛋糕里。
他们在店里吃了点蛋糕,还不到回家的时间,明厘就拿出随身带的错题本和笔,抓紧复习。
游灿负责把东西收拾起来,让她专心学习。
临走的时候,明厘忽然说:“接下来我要调整一下复习计划了。”
“怎么了,现在的有什么困难吗?”
“这段时间反馈不是很好,学了跟没学一样。”她低着头,“而且快要一模了,有点紧张。”
游灿问:“那你什么打算?”
“以后每天早上,我要早起一个小时。”
游灿担心:“但你这样睡眠时间太短了吧,影响白天的效率不?”
“我先试几天,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生日当天也没有真正放松。
晚上回家后,她从柜子里翻出小姨买的咖啡,装进杯子里。
起床的时候天还不亮,世界一片朦胧,桌子上的咖啡飘着柔柔香气,等明厘复习完前一天的错题,又背了一遍英语范文之后,喝完了咖啡,才去上学。
困是真困,但心里那股紧张和焦虑劲一上来,她就不敢打盹了。
晚上,游灿过来的时候,背了个包。
“给你看个东西。”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很大的文件夹。
“你上次不是说物理提不上去吗,我认识不少k城的学生,那边物理是强项,我就跟他们要了点物理模拟卷,含金量都很高,你看看。”
明厘没想到他还能抽空帮她找卷子,疲惫的神经松懈,感动之情趁机钻了进来。
“我先看了一遍,把值得做的题目都圈出来了,你有针对性地做,尽量节约时间。”他说,“这段时间一天一张,做完我给你批。过一两周看看,能不能把弱项补上。”
明厘看着圈圈点点的卷子,还有点懵,“谢谢。”
“等考上t大再谢吧。”他毫不在意地说。
她现在除了谢谢,什么都说不出来。有时候晚上学着学着,脑子都晕了,说不出来话。
她每天在麦当劳熬着,他就陪她一起熬。
白天他上课也很累,有好几次明厘要他回家休息,他不肯,非要看着她回了家才绕远回去。
也许是高强度学习实在太辛苦,他有点看不下去,临近过年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到麦当劳,他掏出来一堆吃的喝的。
什么酸奶、巧克力棒、碧根果通通装进小盒子里,有时候直接拿来一大盒洗干净切好的水果。
时常让明厘觉得他在喂猪。
“我不想吃了,感觉脸都胖了。”
“我看看。”他说着,忽然凑近。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明厘下意识后撤。
“一点也没胖。”他说,“你再不吃才真要瘦成杆了。”
“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当然看不出来胖了。”明厘不满道。
“那你还在意什么呢?”游灿歪着头,“别人都忙着学习,谁会盯着你看?”
明厘叹了口气,“你之前比赛和集训的时候都吃什么?有没有那种喝了能一夜涨智力的?”
游灿弹她一个脑瓜崩,“你清醒一点,小心被人骗了买保健品”
她扶着头,翻了个白眼,“可你买这些水果零食都很贵,我还不起。”
“那就欠着呗。”
他懒洋洋地翻开书,“快吃,吃完学习。”
明厘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高三。
像是在漆黑的屋子里洗衣服。
她看不见衣服有没有洗干净,只能一遍一遍地搓,翻来覆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有时候洗着洗着就会自我怀疑。
这么多遍了,洗干净了没有?
或者说,这衣服到底脏没脏?真有洗的必要么?
别人怎么样她不清楚,但年级第一该有的压力一点也不小。
她不能因为有了保底就松懈,谁也不知道松了一天会有什么后果。
冬天的冷空气一来,教室里生出来不少咳嗽和擦鼻涕声。
很多同学都不敢感冒,因为感冒就要吃药,吃药会影响状态。
可感冒又不是人能控制的。
明厘一边觉得压抑变态,一边只能祈祷自己千万别感冒。
每天的计划都是定好的,今天耽误了,就会影响明天的进度。
她现在浪费一分钟都觉得罪恶。
“寒假放几天啊?”走在回家的路上,游灿问道。
明厘说:“好像不到15天,我也没注意听。”
她还裹着那条红色围巾,暖和厚实,把下巴深深埋在围巾里,挡住冷风。
快要到家的时候,游灿说:“今年过年我要去我妈那儿,差不多待一周回来。”
明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之前游灿就和她说过,他爸爸去世后,妈妈消沉了很久,睹物思人,就死命不让他碰数学。
另一边,爸爸那边的亲戚坚持让他好好学数学,家里总不能没了传承。
很长一段时间,他被夹在中间,怎么做都是错。
后来妈妈组建了新的家庭,和爱人移民国外,也许渐渐放下了和前夫的种种,没再干涉他的选择。
这几年虽说不在他身边,
但物质上从没亏待他,偶尔也会打电话聊天,问他的近况。
“过年那几天店里也不开门,你就在家学,不要出来了。”游灿嘱咐她。
明厘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