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河喉结微动,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目露戒备。
黑影好似浮游的蛇爬进来,他眼神骤然锐利,指尖微动,展开折扇,准备斩了这位不速之客。
唐以柠被黎见月气得脸颊微红,踩着他的大腿,正要发作,就听到系统的声音,说楚柒给他来信。
他眉头微微蹙起,收起脚,朝着黑影招手,“快过来。”
黑影像是得到主人许可的大狗,迅速窜到唐以柠面前,聚集凝练化成的一只大鸟,从嘴里吐出信封。
黎见月的目光一暗,又把脸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师兄,你怎么不继续罚我?”
唐以柠面无表情推开他的脸,“再吵,你就滚出去,我找其他人来。”
这话果然有用,黎见月闷闷哦了一声,随即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屋内正看着他们的谢冰河,眼神里满是凶戾与嫌弃,仿佛在无声地斥责:你打扰到我们,还不快点滚。
紧接着,他又转过头,目光落在唐以柠那张清冷精致的脸上,脸上的凶相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痴痴的笑意。他的脸颊轻轻蹭过唐以柠的腿,声音带着几分讨好与谄媚:“至少……踩着我看信,好不好?”
唐以柠:……
他真觉得黎见月这人有点变态。
垂眸看向手里的信封,信很长,他展开时都愣住。
胡乱扫了几眼,大概是对于那天吓到他感到抱歉,黑影是他的半身,留着照顾和保护他的。
谢冰河对屋内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他装作没看到黎见月的目光,自顾自落座。
地上的黑影化作兔子,蹦蹦跳跳地来到唐以柠脚边。紧接着,黑影又化作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笨拙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逗得唐以柠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见月见唐以柠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瞬间产生危机感。
这样下去唐以柠的心就要被楚柒勾引走。
他心里恶毒地诅咒楚柒,快点死在某个角落里,别来打扰他和他娘子。
瞧见好奇又期待的小脸,黎见月绞尽脑汁在想什么把漂亮小师兄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他的蛇尾可以扭出很多形状,唐以柠喜欢的话,他也扭的。
黑影化为小鸟,围着唐以柠绕着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肩膀,轻轻地啄了雪白的耳垂。
略带凉意的触感,像是被羽毛划过,发出轻微的啵,又像是一个轻盈的吻。
唐以柠唇瓣微微张开,他并不反感,也没没有阻止,只是有点疑惑黑影的举动意味。
黎见月瞬间不爽,楚柒人不在,还用这种方式拐弯抹角地占唐以柠的便宜,企图勾引唐以柠。
黑影飞到唐以柠另一边肩膀,很显然要左右都啄下。
比起黎见月脑中暗戳戳的吃醋,谢冰河紧紧盯着这只黑鸟,眼眸阴沉,见臭鸟还要得寸进尺地亲另一边,直接一把捏住黑影,顷刻碾碎。
“脏。”
谢冰河对上唐以柠的诧异眼眸,微微一笑,理所当然解释。
“这种东西在地上不知道爬多久,说不定都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黑影化蛇是魔族特有的能力,灵力所凝练而成,自然是不可能沾到尘世的灰霾。
谢冰河就是故意给楚柒泼脏水,顺被给唐以柠上上眼药,暗示楚柒脏得很。
即便黑影留不下痕迹,谢冰河也难以忍受有人在唐以柠身上留痕。黎见月和他通感,是半身关系,他勉强忍受这个蠢货。
他把黑影当做楚柒,想象楚柒哄骗唐以柠,用肮脏的嘴巴嘬吸。
唐以柠没听出言外之意,想了想,觉得谢冰河说的有道理,随即温热的感觉印在耳垂,带着细密的痒意。
谢冰河低垂着眼,含住唐以柠的耳垂,舌尖若有似无地舔舐着,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他的呼吸温热,带着些许急促,唇齿间微微用力,像是想要在那片肌肤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黎见月见状,立刻凑上前,吻住了唐以柠的另一只耳垂。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急切,却又刻意放轻,像是怕弄疼了他,却又忍不住想要占据更多。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温热而暧昧,将唐以柠夹在中间,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
楚柒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天道选中的人,无论如何凶险的环境,他都不会死。
即便是饥荒,饿殍遍野,他也会遇到好心的唐家父母。
作为代价,需要去杀一个人。
这个人见他第一面就杀了他,并且杀他很多次,每次都竭尽痛苦,让他死亡。
在天道规则的压制下,那人无法杀死他,而他能杀了那个人。
还没到时候,但他已经等不了。
慕青元必须死。
在宗门这段时间,他确认这人就是慕青元,他不知道天道为什么指定要杀慕青元,但那又怎么样?
让他死了那么多次,慕青元也不无辜。
若真要论无辜,那些被慕青元屠戮的魔族稚子,难道不无辜吗?
楚柒从不自诩正义,他心中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只想以牙还牙,让慕青元也尝尽死亡的苦果,让他体会那种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他找寻慕青元多年无果,那人如同人间蒸发,踪迹全无。楚柒几乎要放弃,甚至动了自我了结的念头。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他遇见了唐以柠。
他找个由头下山,留下黑影照顾唐以柠,以免意外。
想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慕青元。
在静谧无人的雪山,他一剑劈开冰窟,神色阴冷,心情却出乎意外的冷静,正在修养的慕青元瞬间感应到来人,睁开眼。
二人缠斗在一起,打得不相上下。
剑光与掌风交织,震得山巅积雪簌簌而落。利刃插入血肉,有人倒在血泊中,白茫茫的雪悄然覆盖了痕迹,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慕青元右眼再次被天罚,眼底流出金色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
那眼睛仿佛被无数尖刀戳刺、搅动,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可他却感受不到。相反,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从心底涌起,让他忽略了疼痛,放声大笑。
楚柒终于死了。
“楚柒死了?!”黎见月瞪大眼睛,声音陡然拔高,随即意识到失态,慌忙瞥了眼屋内人,压低嗓音,语气中仍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这……怎么可能?”
宗门测试时,他明显感受到楚柒是有收敛实力,他的修为在修仙界也算佼佼者。
谢冰河神色凝重,点点头,压低声音,“他的生魂灯灭了,这事宗门不打算声张,我偷听到长老们商议只说他是下山游历。”
生魂灯是每个弟子入门时留下的一缕魂魄所化,灯在人在,人死灯灭,再无生还的可能。
前不久还有楚柒的来信,现在却……
黎见月可不知道自己有言出既遂的能力,楚柒死了,正好他上位。他们感情不亲厚,他对楚柒的死没有伤感,甚至心中隐隐有一丝窃喜。
如果是谢冰河死了,黎见月最多是每年给他上坟,毕竟唐以柠肯定会嫌山上路远走的累,还有蚊虫。
他试探性问,“这事还是别跟师兄说吧。”
唐以柠还不知道这件事。
谢冰河:“当然,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黎见月:“还得找人模仿楚柒的字迹,定期给他回信。可那黑影怎么办,他会不会发现气息不对?”
“黑影又不会说话,他只是留下来保护唐以柠的傀儡,”谢冰河冷笑,“难不成他还能跟唐以柠说你的未婚夫死了,你现在是个没有依靠的小寡夫。”
黎见月不满:“什么叫没有依靠,他现在还有我。”
"你?"谢冰河讥讽地勾起唇角,"连楚柒养的狗见你都吠得凶些。"
谢冰河哪里不知道黎见月那点心思,巴不得楚柒死,不过他的忧虑也有道理。
话锋陡转,语气渗出虚伪的怜悯:"不过你说得对,就算是狗,养久了也有感情,更何况是人。"
唐以柠其实不讨厌楚柒,他的那点打骂在他们看来都是情趣,楚柒也乐在其中。
要是知道自己丈夫死了,唐以柠不得整天以泪洗面。
黎见月眼睛一亮,兴奋道:“我有个好办法,白天我正常照顾他,晚上我假装楚柒回来找他。这样小柠肯定发觉不了。”
谢冰河:“你要脸吗?自甘堕落跑去当人一辈子的替身吗?”
黎见月不以为意,反而理直气壮:“替身怎么了?你看不起替身?能照顾小柠,这是光宗耀祖的事。”
“难不成你有别的办法?你现在连鼎都找不到,还能替他找到凶手报仇?”
“你说得对,”谢冰河展开折扇,幽幽地叹息,“我确实找不到凶手,身为同门,这是我的失职。”
黎见月惊诧,谢冰河竟然会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