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阿什涅的体型来说,如果祂与拾荒人产生了冲突，是不可能会没有消息传开的。
不过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是,乔疏月始终都没有打听到过疑似阿什涅的存在现身的消息。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乔疏月只能这么去安慰自己。
就算她没想过要和对面在一起,可相处那么久产生的感情也做不得假。
乔疏月自然是希望阿什涅可以平平安安的。
其实在对方离开第二天的时候,她就有点后悔了。
她不应该说得那么直白的。
明明还有更好的做法，她可以先稳住祂慢慢劝慰,却偏偏因为太震惊了，脑子里只有让对方打消念头的想法。
两个都情绪激动的人，会做出的行为都必然是不够理智的。
如果当时先把人安抚下来，说不定后面祂就想开了，反而还可以成为朋友呢？
不过想了想，乔疏月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毕竟之前她只把音音当成小狗，可祂的性格底色又不会因为变成人了就会出现多大的变化。
所以其实要是阿什涅一开始就是以人类的形象出现的话，乔疏月觉得自己也许并不会拒绝得有多坚定。
祂虽然很容易生气，可生气之后也不会去到处搞破坏制造噪音。
属于是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这种时候，如果乔疏月不去打扰祂，祂也不会追着她打，最多也就是路过的时候会恶狠狠瞪上一眼罢了。
一个人值不值得深交，从祂身处逆境时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乔疏月觉得阿什涅性格其实也还可以，至少是在她可以包容的范畴内。
然而她在一开始就将祂视作了宠物，在那之后想要去扭转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就像是那些养在另一个院子里的家禽，乔疏月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把它们当宠物养。
因为形象在一开始就已经定型了。
这种情况下，后面只要她们之间稍微发生了点矛盾，她就会忍不住拿出以前的主宠态度去处理问题。
这样并不好。
那不仅会伤害对方，也会伤害自己。
乔疏月希望祂可以好好的，不要沉湎于一次还没有开始就结束的感情经历。
她其实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后悔没能很好的去处理这件事情，不免为了阿什涅的失踪而担心。
不过在时间的流逝下，乔疏月出门的频率也渐渐降低了下来。
从一开始频繁的外出打探消息，到后面她开始将频率恢复成了一两周一次。
乔疏月认为，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过消息，就说明对方要么是已经不在附近了，要么就是祂已经回到了自己曾经的住处。
她是不喜欢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去想的。
然而不管抱有多美好的期待，想法也毕竟代替不了现实。
乔疏月再怎么安慰自己，也还是会忍不住因为得不到一点消息而无法全然放心。
这甚至都有点影响到了她的睡眠。
乔疏月有时候，会因为噩梦而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从来都没有见识过音音的作战能力，总觉得那些触手并不能带来很好的杀伤能力。
所以她怕祂在外面会被其他拾荒者欺负。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乔疏月有些心有余悸的捂住心脏。
她真的好后悔自己在那天祂不哭之后，就天真的以为小狗没事了，把祂独自留在了房间里出去做饭。
再怎么也该等祂彻底冷静下好好谈一下，不管是去是留，好歹会有个交代。
这样她就不至于太过担心了。
乔疏月没有了睡意，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垃圾星的环境那么恶劣，音音之前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受伤了，才会变得那么小。
现在祂一个人在外面，真的没有出事吗？
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她不能这么想！
乔疏月缓缓吐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重新睡过去。
但良好的视力，却让她看到自己眼前的空间突然像水波纹一样扩散开了来。
乔疏月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做噩梦还做出幻觉来了？
没等她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睡醒，就惊恐的看到水波纹之中，猝然冒出了一只漆黑的手。
乔疏月本能防备了起来。
新的异变污染物跑家里来了？
黑手从水波纹中逐渐暴露出了完整的躯体，乔疏月怔了一下，难以生出戒备来。
那与人类女性外观无异的身躯不着寸缕，黑得十分纯粹。
如瀑的长发披散在祂的身后，身上没有除了黑色以外的任何色彩，只有脸上那对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格外的醒目。
“……音音？”
比起之前的拟态来说，此刻的祂除了没有穿衣服和皮肤黑得完全不透光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非人的特征来。
乔疏月有些不确定祂的身份，又本能觉得祂就是音音。
她一开口，对方的发丝就下意识舞动了起来，藏在发丝下细密的眼珠齐齐浮现了出来，兴奋又渴望地盯着她。
乔疏月：“…………”
好吧，现在确定了。
阿什涅走到了乔疏月面前。
祂的手臂依旧还是像触手一样灵活而柔软，直接缠到了她的身上去：“我现在是人了，可以在一起了吗？我看到你……”
之前看乔疏月那么抗拒，阿什涅确实是有些接受不了的，但祂又不是只会用一个脑子思考。
不就是变人吗，祂不会其祂神明难道还不会吗？
重塑神躯并不算是多困难的事情，很多神明都有好几个被恒定住的形象供人瞻仰膜拜。
阿什涅干脆就去找了当初导致自己神域崩塌的那些人背后的神明，让祂来帮助自己。
顺便也可以先将自己身上的麻烦给解决掉，免得后面会再遭遇追杀牵连到雌性。
比起直接去找那些罪魁祸首，这种事情直接去找上他们背后的神明降下神谕，才是最容易的解决方法。
阿什涅并不是一点脑子都不会动的神。
也没有因为乔疏月的拒绝就想过放弃。
祂的脑子里根本没有那个概念。
尤其是在自己离开不久之后，阿什涅就发现乔疏月的信仰标记又复明了。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信仰还重新变得明亮了起来。
不管那是因为什么，这至少说明，雌性对祂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然而还不等阿什涅将话说完，精神海中那亮得很明显的信仰标记，“唰”的一下就消失了。
阿什涅僵住。
祂这个形象还不够像人吗？
“原来音音你这么厉害啊……”
乔疏月这下是彻底放心了，连忙从祂怀里挣脱出来，展露出友好礼貌的表情看着祂，“那个，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
“我之前和你的相处可能是让你产生了一*些依赖，但是那些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就会消失的。
“只是一段感情而已，慢慢的就可以放下……”
“只是一段感情而已？”
阿什涅打断她，不高兴地问，“感情如果可以随着时间流逝消失的话，那你为什么还会经常想起奶奶？”
乔疏月想说那怎么会一样？
她和奶奶都一起生活多久了。
二十几年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消失的。
阿什涅：“难道一起生活的时间不够漫长，记忆就一定会被遗忘吗？”
“那你又怎么确定，这不是我贫瘠漫长的生命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烙印？”
阿什涅讨厌她这种生疏见外的态度，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一点都没有过去的热情和喜爱。
祂又无知无觉地开始掉眼泪，清亮的液体顺着脸颊从下巴坠落到了身上，洇出亮晶晶的水痕，“那你就重新把我当狗好了。”
“别这么看我……”
第36章 谁能看到自己的小狗对自己这样哭还能一直不动摇呢？
“……别说傻话。”
乔疏月听到这种话,忍不住想叹气。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如今知道了一切，以她的道德感来说,怎么可能去把一个智慧生命当狗？
乔疏月被祂湿润的红瞳看得有些心软。
她伸手给祂擦了擦眼泪,冰凉的液体让她有些不自在，低柔的声音缓缓漫出：“音音……我就先这样叫你吧。”
“你要知道,我之前对你的那些感情，都是建立在我是把你当成了小狗的基础上。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但是那种感情是肯定不能延续到现在的你身上,那对你来说不公平。”
阿什涅想要开口说话。
“你先听我说。”乔疏月认真地注视着祂,“或许你不在意,但是音音，我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