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许厉:“什么叫多余的事?当时白迹不是缠着你心心念念许久的池雨吗?我花钱叫人去打他,不也替你报了仇?”
何奕宁懒得和他争,“触犯法律的事情别做,你迟早会进局子的。”
许厉:“哟,表弟,别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今天把你手撞废的那位,不也因为你托关系让老师开除他,所以才来撞你的嘛。”
郑华不是因为池雨才开车撞何奕宁的。
许厉:“你不敢和池雨说真相,难道是担心他知道你也是这种托关系害人的人?”
不是。
何奕宁默了默,许厉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能明白他做这件事的是为了什么。
他被刚才池雨眼底的慌张打动了。
如果他这次受的伤能让池雨自责,这是不是说明,在池雨改变心意之时,他也会为了这次的事犹豫上那么几秒。
尽管这是扭曲的挟“恩”图报,尽管这违反了他多年来做事的原则,他也要做。
他坚定多年的道德堡垒,正在因为某个人慢慢地、不明显地分崩离析。
“还有我听说,你把你爸要合作的一位大官的儿子告了,叫谢鹏是吧?”许厉赞赏地咋舌,“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第88章
从小, 孙唐娟对何奕宁的教育便以“君子”为本,树德务滋。
对于处理恩怨的方式,孙唐娟总是教他“如镜照物, 过而不留”。
因为这夯实的思想基础,学生时期的十多年, 他很少和人结仇,就算被排斥孤立, 他也能做到心无怨恨, 从没想过报复,更别提用规定外的方式去解决矛盾。
郑华在x大发的帖子影响不小, 孙唐娟和何津对自己这位优秀的儿子本就颇为关注, 自然也没落下这事。
出事那天,何津就主动联系了何奕宁, 何奕宁没再如同以往一般无动于衷,几番犹豫下, 他说:“爸, 你能出面让学校开除郑华吗?”
他没对池雨说这件事,也没想到池雨会狠下心用激将法的方式给郑华挖坑。
一个为了恶心自己讨厌的人都能做到主动献吻的人,做起事来自然狠。
他害怕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池雨。能把池雨拽在手里, 他靠的是钱,他清楚自己对于池雨来说,不过浅淡得像水一样, 可有可无。情动时池雨沉沦的双眼,不过是基于生理的臣服,若是那双眼在澄清时也映照着他,他或许不会那么慌张。
只要他一直有钱, 池雨就暂时不会离开他。
但池雨开直播那天一夜爆火,他慌了——一旦有了钱,池雨就不再需要他。
那天,是他原则崩塌的开始。
在他看似无异却如履薄冰地与池雨相处时,周欣怡给他发了她和池雨聊天的截图。
【周欣怡:(图片)】
【周欣怡:池雨拍了你弹钢琴的照片。】
【周欣怡:还跟我要了高中时我拍的视频。你要么?】
或许,他在池雨心里还有一点点有用的地方吧。
至于谢鹏……何奕宁本就没想善终,在何津和谢鹏他爸签下合同之前,他将准备了很久的举报邮箱发了出去,将迟来的仇恨倾付于此。
……他不知道是否有东西横隔于两人之间,但他和池雨之间欠缺的空白,并非一夕之间就能补救的。执念于池雨的种子早就生根发芽盘旋于心,难以拔除。他渴望池雨,他想拥有池雨,想从身心都彻底拥有池雨。
那份爱,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消散也没减退,反而越发深,镌刻于基因。
何奕宁垂了垂眸,对许厉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许厉拖来凳子大咧咧地坐下,“至少得看到白景殷和白迹惨白的脸色吧。”
何奕宁:“你们这学校倒挺松,干脆别读了吧,直接花钱买文凭就行。”
“那可不行,我新交的小男朋友还在那边。”
何奕宁:“……”
“不过我挺好奇,你和池雨怎么搞在一起的?他不是挺讨厌你吗?”许厉打趣地问,“我之前雇的人不小心把他手打断了,想着顺便给你报个仇,现在看来,做的是无用功了。”
要不是有血缘的联系,何奕宁和许厉绝对是两条互相平行的线,因为自己的缘故,池雨又受了次无妄之灾,何奕宁心绞了下,道:“你离池雨远一些。”
“这不离得远远的嘛~刚看见你俩都在病房,我都没有进来。”
何奕宁:“如果你再伤害他一次,我一定会翻脸的。”
许厉不以为然,“随你咯。”
何奕宁不悦地扯直唇线,“你要没什么事就走吧。”
“那你叫我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何奕宁:“我现在不怎么想看你。”
“何奕宁,你以为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许厉拧眉,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下次你被车撞死我都不会来看你一眼了,重色轻友的人。”
也不知道许厉和池雨对他被车撞死有什么执念,尽往扎心的地方说。
何奕宁静默地看着许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即刻耸拉下眉眼。
他静坐在床边,昏暗天色涌进屋里,周遭像刷了一层灰色的漆,他也一同随着消散的白天湮灭,直到传来脚步声,浑浊的视线瞬间清亮。
池雨进了病房,打开灯后扫了眼他。
他记得在自己走之前,何奕宁就是这个坐姿了。这傻子不会酸吗?
何奕宁紧紧盯着他。
这什么眼神?
池雨把衣服丢到他旁边,“我跟奶奶说过我有事,我今晚在这里陪你。”
何奕宁环视一圈病房,另外两张床没有被褥,为难地说:“我们挤在一起睡,太……热了吧?”
当贴近日思夜想的人时,实在很难抛弃杂念,做到清心寡欲。
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并非自控能力强的人了。
“我去酒店睡就行。”池雨完全没意识到他话里的另一种含义,递过一个盒子,“来的时候随便在街上买的手机,将就用一用。”
何奕宁拿着盒子,百感交集。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大男子主义,但拿过池雨买的东西,他总有一种花老婆钱的局促感。
池雨看他表情奇怪,直言:“不是什么大牌手机,你要不用的话还我。”
何奕宁忙道:“我没有。”
池雨看着他,被镜片削减了的凌厉视线打在他脸上,“可你看起来挺不想要的。”
何奕宁说:“不是。我只是觉得让你为我花钱不太好。”
池雨:“有什么好不好的,你亲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犹豫,花我的钱还矫情上了。”
何奕宁:“……”
思绪不由自主地跑偏,他滚了下喉咙,左手圈住池雨的腰,像个孩子般地靠在他胸前,下意识吸进两人相同的洗衣液味,“我腰上被树枝划伤,缝了几针,麻药劲儿过了,现在好疼。”
他示弱地降低声音。
“不是说其他都是小伤么?”池雨盯着何奕宁的发旋,担心自己胸廓的起伏会碰到何奕宁脸上的伤口,僵硬地呼吸着,“很疼么?我帮你去问问医生。”
他伸手去按床头铃,靠在他怀里的人抬起了头,笑着看他,“不用,我想抽烟。”
池雨压了压眉。
何奕宁说:“但抽烟对身体不好。”
池雨顷刻间就意会了他的意思,抬手托住他的脸,弯腰往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一碰,然后直起身,从何奕宁的圈抱中脱身出去。
何奕宁望着池雨。
难得能从他一贯正直的视线中看出幽怨,把中午的仇报了后,池雨心情愉悦了不少,说:“伤口刚缝合,尽量避免剧烈的运动。”
他话音才落,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先被池雨好看的脸迷了会儿神,又被何奕宁惊为天人的战损模样惊到,咳了几声,“患者腰上的伤要在三天后到医院换药,短期内要避免剧烈运动。然后这是浅表皮肤擦伤的药,背部的擦伤患者家属帮忙涂一涂药粉。”
池雨接过药,向护士道了谢,转头和患者四目相对,又重复一遍,“短期内要避免剧烈运动。”
何奕宁弯了弯眼,“患者家属,帮忙擦下药呗。”
池雨坐到他旁边,伸手去掀他的衣服。
何奕宁下意识一避,“做什么?”
“给你擦药。”池雨理所当然道。
说完后他的手又往衣摆伸,担心擦枪走火,何奕宁忙道:“衣服我自己脱。”
池雨朝他挂在脖子上的右手抬了抬下巴,“你方便么?我帮你吧,我不会弄疼你的。”
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可以。”何奕宁左手拉开衣摆,往上卷了卷。他肌肉线条流畅好看,令人羡慕的好身材均匀,腰上缠了很长的绷带,有着不一样的视觉冲击力。
同他眼带媚意看人时一样的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