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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科幻异能 > 女o她不可名状 > 第38章
  “……”
  莉莉丝维持着那个靠在栏杆上的姿势,她静静地看了一会面前的安妮,终于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没什么必要的。”
  她答道。
  “倒是你们,安妮,想活的话不要继续留在别馆了,趁现在还有些余力,尽量跑远一些吧。”
  安妮一怔,随即下意识皱起眉,想要去拽莉莉丝的衣服:“您在说什么傻话,谢言都已经疯了,这种时候您还有什么心疼他的必要吗,反正家主也不在这里,您还不如和我一起走……”
  “安妮——!!!”楼下忽然传来气喘吁吁地喊声,平日里相熟的同伴从外面跑回来,面色苍白而惊惶:“这附近有人盯着,附近监控设备全都被毁了……快走吧,别馆已经不安全了!!!”
  “……”安妮嘴唇颤动,她盯着楼下的同伴,又若有所觉般,猛地转头看向神色平静的莉莉丝。
  女人眨眨眼,神情仍然平静而无辜。
  “您……”安妮呐呐开口,罕见地不知该对她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莉莉丝心平气和地反问。
  “是知道谢言会疯,知道今天的混乱,还是知道哪怕到了这一步,谢淮礼也不可能会来?”
  是的,谢淮礼不会来的。
  别馆是早已注定的弃子,用来引出帕夏和他背后的力量,这一点也是早就写好的“剧本”。
  “你在想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情,小朋友。”
  莉莉丝微笑着提醒:“对我来说,谢家别馆已经是一处失效的收容地;而对你们来说,更重要的也不是和我寻求所谓的答案,而是尽快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女仆眼神错愕,怔怔问道:“就……只是这样吗?”
  她曾经那么温柔细心地照顾过这里的许多人,谢家的人,别馆的一切,那些曾在她眼中长久驻留的蔷薇花,原来是这么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就能忽略的东西吗?
  即使被这样反问,莉莉丝的笑容依然没有半点变化。
  她注视女仆的眼神,和她看着那些白蔷薇、看着此时楼下的混乱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反问:“不然呢?”
  第35章 清理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革命党的出现和门口监控设备的损毁,更进一步摧毁了别馆之中本就已经陷入混乱的人心。
  莉莉丝旁观这场预期之中的骚乱,既不急切,也不恐惧,更没有半点站出来梳理情况安稳人心的打算。
  太阳底下无新事呀。
  哪怕换了个世界,该发生的一切也还是会发生的。
  骚动,混乱,然后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伙们在这里面的浑水摸鱼,接下来就是各自势力的清理和重组,又有多少人在这其中推波助澜,有多少人想要在这里面多捞一笔好处……
  都是些毫无新意的故事。
  就连开口祈求的愿望也都大差不离。
  “要跑就趁现在吧。”她对着那些露出哀求之色的人温声细语地提醒着,“等到谢家的人回来收拾烂摊子,你们可就不好解释了呢。”
  她的话安抚了一部分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是啊,为什么还要留下来试图做点什么呢?
  毕竟再尽心尽责也就还是打工人的心态,签订了保密协议是一回事,不代表他们要为了这份工作做到付出生命的地步。
  也许有幸活下来的话谢家会愿意放过他们,可即将冲进来的革命党会愿意听他们的辩解,理解他们的苦处吗?
  而在这期间逃跑的话,那么中心城对他们来说肯定也就待不了了,不如趁着机会出去碰碰运气。
  于是毫不意外的,本就所剩不多的人又跑了相当一部分,做出这个决定后他们的勇气所剩无几,也无力再带上一位温柔却孱弱的omega,许多人只最后来得及再匆匆看上一眼仍靠在栏杆上俯瞰全景的莉莉丝,却也只能落下满怀心虚与愧疚的眼神,没什么能力再去做点什么。
  莉莉丝倒也不在乎这个。
  她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起来像极了一名站在画卷深处的局外人,有种置身事外的无动于衷。
  当最后的人陆陆续续地逃掉后,空荡的大厅内终于只剩下了谢言痛苦的喘息声。
  ……
  莉莉丝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的旁边。
  年轻人身上那种甜蜜的焦糖香气已经被血腥味覆盖了,他已经彻底动弹不得,只能怔怔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满脸都是空白的迷茫。
  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一瞬。
  ……这么久的时间里,我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他的意识,他的理性,他最后一点珍贵的清醒,仿佛随着体温的流逝也重新找回了可以嵌合的缺口,得以重新回归他混乱的大脑。
  这瘫在地上的年轻人发出轻轻的咳嗽声,目光挣扎一般的探向高处,最后看向了莉莉丝所在的方向。
  女人站在他的旁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淡漠了然的悲悯。
  谢言怔怔看了她一会,忽然胸口轻颤,溢出了一声嘶哑的轻笑。
  “……您是故意的吗?”
  莉莉丝低头看着他,仍然只是微笑。
  “你指什么呢,阿言?”她仍是初见时那样温柔的耐心,谢言眸光颤动着,近乎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心仍然会因为她这样的语气融化般心动,他嘴唇颤抖,终于还是问道:“这一切。”
  从我出现在你面前开始的一切。
  更甚者说,在他出现之前,是不是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所以说啊,阿言……”她抿开一个近乎怜悯的微笑,然后蹲坐下来,与他拉近距离:“你确实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
  “你想要对我指责一些什么,但很可惜的一点,单纯旁
  人视角下的客观事实来说,我其实是什么都没有做的。”
  她的手指满怀怜爱的抚摸过他枯萎的长发和苍白的脸颊,轻声反问道:“是我逼迫你靠近我吗?”
  “是我要你去模仿我的画吗?”
  “是我提醒你,如何调试新的颜料去绘制星空吗?”
  自始至终,她唯一认真提醒过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一句“敬畏星空”吧。
  谢言脱力般垂眼,喃喃道:“是啊,您没有……”
  她只是等待着,注视着,微笑着,慷慨地以混入剧毒的温情包裹着每一个人的任性。
  傲慢,贪婪、自私、怠惰……一切或是试图拘束或是早已泛滥的欲望,她纵容着这些欲望近乎疯狂的成长,仿佛毫无底线溺爱孩子的母亲,让人下意识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可偏偏一切的关键也在于,她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理性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的本质,但是他的感性,他那颗本该早已流干血液的干涸的心,却仍然在传递出最后挣扎的痛苦。
  多悲哀的事实呀,人的感性就是这样任性的东西,濒死的绝望没有压榨出他完整的清醒,只是催促着他最后一次去抓住这个女人的裙摆,嘶哑着,哀求般的问道:
  “……所以,您真的有在意过我吗?”
  莉莉丝看向他的眼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她俯下身,亲吻他冰冷的额头。
  “当然,孩子。”
  “我在意你。”
  事到如今,这句话依旧不是用来哄骗的谎言。
  她会在意,会回应,会真心满足每一个人的期待,像极了他曾经投射在她身上的愿望,像极了他试图在她寻找的名为“母亲”的影子。
  可是,“母亲”不是这样子的。
  “母亲”才不会这样爱我呢。
  直到此刻,谢言才终于从那漫长的幻梦中惊醒,发出了失落的哭音。
  ——我试图去爱的、去渴求的、去拥抱的“母亲”啊。
  您哪怕到了现在,也依然只是在“看着”我呢。
  ……
  当帕夏踏入别馆打听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混乱,精心侍奉的蔷薇园已经被彻底摧毁了,仆人们更是跑的跑,伤的伤,客厅满地狼藉,碎裂的瓷片,凌乱倒塌的桌椅,布满刀痕砍伤的家具……以及,瘫在原地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的谢言。
  这名印象中娇弱柔美的omega,总是习惯性怯怯躲在旁人身后的谢家小孩,此时却是一副满身血污、生机凋零的枯朽败像,他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地上,苍白枯瘦的手臂布满狰狞刀痕。
  他的终局是这样安静,寡淡,无声无息,褪去一切鲜活艳丽的颜色只剩下即将腐烂的血肉,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他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美好姿态。
  莉莉丝安静地跪坐在他的旁边,缓慢抚摸着这名青年失温褪色的脸颊。
  “……”帕夏想过各种各样可能,包括最惨烈最无法接受的哪一种;可不得不说,眼前的景象还是仿佛重锤在他的脑袋上重重砸了一下,让他生出几分失神般的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