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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科幻异能 > 女o她不可名状 > 第42章
  同时她也告诉他,这里面成本最小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她告诉他,她会和帕夏走。
  她也告诉他,这种时候,您就可以生气了。
  一个愤怒的金主,完全可以将一切或真实或讽刺的罪责推到他“背叛”的情人身上,民众总是乐于瞧见这样乱七八糟的讽刺戏码,而等到戏剧的最高潮结束,一切也都将回归原本的“正轨”。
  把她处理掉就可以了。
  ——“红颜祸水”,一向是历史总结各种烂摊子时最节约成本的方法。
  莉莉丝是那个恰好贯穿始终的角色,她的存在看似不够起眼,却又在关键处显得格外重要,只要他们一齐把她推到祭台上,她就是最令人满意的替罪羔羊。
  谢淮礼知道一切前提条件都已经准备好,只需要他轻描淡写地一开口,一些事情即将开始,一些事情也会准备结束。
  可他坐在这里,只是沉默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近乎神经质地摩挲着自己的袖扣。
  他不想开口,甚至在拒绝思考这种最简单的方法。
  就好像他此时的缄口不言能阻止所有人的思考,能拒绝那么多人思绪扩散似的。
  他听见他们说,要找一个比谢言分量更重的人出来才行。
  他们想起,温绪言不是说了谢言的画是换来的?谁同意给他换的?
  他们追问,之前那个让姓温的小子被迫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他们思考,谢家别馆被烧,那么多人跑了,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呢?
  他们停下讨论,转头看向端坐正位的家主,像是关在笼子里仍忍不住留着饥饿涎水的贪婪恶兽,故作恳切地询问道:“先生,您是不是还有位‘特殊关照’的对象,此前被放在了别馆养着呢?”
  “……”
  谢淮礼转动袖扣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慢慢抬眼,眸光冷清。
  “这是我的私事。”哪怕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想开口提起她
  的名。
  “这已经是谢家的大事了!家主!”有那性子急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一步站起来,急惶惶地抢白道:“现在还有什么比这个女人更合适的吗?谢家的情况太特殊了,您总不能要为了个女人毁了此前的这么多心血吧?”
  要不要动用手段把他的情人护下来?
  严格来说,这是可以的。可代价就是要动用一些隐藏许久的手段,如此一来,此前积累的各类负面新闻也好、家主自甘堕落的姿态也好,暗地里允许中心城的混乱逐渐扩大的手段也好……就都要毁于一旦了。
  谢家会巩固自己在中心城的权威,也会再次进入上面的视野,并且这一次,只能引起更深刻更恐怖的猜忌。
  谢淮礼转动袖扣的动作停下,他看着眼前包含期待回望自己的众人,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一座庞大而难以估测的巨型机器。
  它被驱动的方式这样简单,只需要一次沉默地点头,其中运转的齿轮就会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场带动一整个机器的运转,不可阻拦地向前行进着——
  当祂被驱动起来,没人能阻止后续的进程。
  谢淮礼不能。
  谢家不能。
  整个中心城也不能。
  ……
  最开始,散出来的只是些虚无缥缈的风声。
  人们总是喜欢这样似是而非的传闻,一些独属于大人物们的特殊阴谋论,像是谢家子弟的意外死亡是否牵扯了家族内部的秘闻,那张据说被更换了姓名的画作是否是大家族又一次的权势压人……
  而在这其中,一个稍显含糊,且还没来得及被嵌入具体形象的名字被反复提及。
  姑且就先称之为“某个人”吧。
  他们说着“某个人”和太多的存在有关系啦,而这里面牵扯最多、存在感也最强的莫过于是谢家,于是人们就说,这其实是一次蛇蝎美人的耐心做局:她先是攀上了谢家的这根高枝儿,又从谢家家主讨要了太多不符合身份的礼物,因此引来了家主的反感和抵触,她不满这样的冷待,紧接着又诱惑了谢家的两位得力下属为她大打出手……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当时可还是有新闻呢!
  人们煞有其事地编撰着自己的故事,文字细腻到连当事人的私密交谈和心理活动都能栩栩如生的复制出来。
  至于这些是真的吗?不重要啦,反正愿意花时间看这些东西的人才不在乎这些是真是假呢。
  随着舆论形式渐渐复杂起来,原本还在自认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的温绪言也不胜其扰,被迫关闭了一切和外部交流的渠道;至于火烧别馆中存在感极强的革命党,也成了这场舆论战争中被关注最多的对象之一。
  开始,这些年轻人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出名,可随着时间与舆论的一同发酵,各类媒体上的信息逐渐开始将革命党的形象转化成了另一种复杂且难堪的姿态。
  暴徒、疯子、不长脑袋的蠢货,纯粹的乌合之众……
  这些消息令迦尔的一些同伴愈发焦躁,且也是愤怒不已。
  而更令他们恐惧的是,谢家此前是没什么兴趣搭理他们的,这很大程度上给了这些人自信心膨胀的余地——到现在为止,这份自信也是称得上自负的程度了;他们认为自己所向披靡,无所不能,就连谢家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可现在呢,就是这么一些真真假假的情报、一些信息含糊的线索,就能把这些人折腾的焦头烂额,甚至有人发现,已经有普通人注意到了他们这里。
  那一双双有意无意窥探观察的眼睛,足够将他们本就敏感的神经刺激到绷紧极限。
  ……啊,这可不行。
  他们可不能在这里倒下,他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停下来呢!?
  ……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解决这个情况,”在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前,有人试着提出意见:“我们是在认认真真搞事业的,怎么能说我们是乌合之众呢!”
  迦尔坐在人群之中,万分疲惫地揉着额头,同样的沉默不语。
  他们当然是乌合之众。
  迦尔十分自嘲的想着。
  到了这一步还在自信心爆棚,只能说之前的胃口确实被喂的太大了。
  在讨论一些有的没的,几乎没人同意的答案后,忽然有人冷不丁的开口,试探着问道:“那,要不然问问莉莉丝女士的意思呢?”
  迦尔揉着眉头的动作倏地一停,立刻抬头,眸光冷森森的看了过来。
  “你要把她交出去!?”他态度是罕见的十足冷肃,惊得对方吓了一跳,才硬着头皮解释:“迦尔,我知道你对那位女士有一点特殊感情在……但现在这是紧急情况,一直把她留在我们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迦尔额头青筋疯狂地突突跳动着,他闭了闭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
  “……之前说好了要把她和帕夏一起送走,总不能食言。”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嗤笑出声:“你还信这个呢?中心城都这个样子了,谁都出不去的。”
  迦尔皱紧眉头:“那也不能——”
  “行了,行了,”对方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理直气壮:“我们这不是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不。
  迦尔面色冷沉,同时在心里尖叫着。
  他知道这群人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因为自认看透了她的驽钝和“心软”,认为这种时候只要和她稍稍卖个惨,她就会愿意出手帮忙,像是在船上那次替他们解围一样,同意再救他们一次。
  他们知道她会答应。
  而她也知道他们会去找她。
  偏偏这里面最要命的是,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开口阻止的资格——
  因为他此前为爱疯魔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刻骨铭心了,无论他现在怎么解释,怎么努力,这些人都会认为,这是源于他早已无法掩藏的深沉私情。
  迦尔竭力去阻止他们去和莉莉丝接触,这几日帕夏不常在这里,因为外面的舆论同样混乱到了相当的状态,而当某一次临时会议,迦尔没能在桌子旁边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时,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血管一样的冰冷发白。
  天哪,天哪……迦尔跳起来,急惶惶地往外冲着。
  什么东西都好,让这一切慢下来吧,让这故事停下来吧,哪怕现在冲进来谢家的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也好,哪怕来上一群新的疯子把他们全都枪毙也没问题。
  这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样的存在开口祈祷——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就这么至关重要的一步。
  迦尔气喘吁吁,脸色涨红的站在门口。
  他那几个同伴已经提前一步来到了莉莉丝的面前,她太好找了,总待在固定的房间里,从不拒绝旁人的拜访和聊天的要求,这一次也是一样。
  女人状若毫无防备的打开了房门,迎接了几位冒昧打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