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一股怒气直冲胸口,邱茗几乎咬牙切齿挤出字来,不停扯拽手腕上的绳索,草编的绳子扎出刺,勒得他失去知觉。
他确实跟过别人,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居然在这种时候被图谋他的人摆在台面上嘲笑,巨大的耻辱感如无数钉子贯穿全身,毁得他无地自容。
见人反应这么剧烈,俊阳侯玩笑的脸立即沉了下去,黝黑的眼底布满血丝,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报复性地亲吻,力度大到快成撕咬。高高在上的君主,不能容忍自己的玩物曾被他人染指,像未开化的野兽,疯了般要覆盖掉、留下自己的印记。
邱茗被掐的几乎窒息,他艰难屏住气,齿间骤然发力,压在身上的人猛得弹开,下唇渗出了血。
“没想到,是只会咬人的猫,”俊阳侯蹭过嘴角,阴狠俊俏的脸庞留下一片殷红,“不过,本王不喜欢猫挠人,看来,还是得拔了你的爪子……”
木柜叮叮咣咣一通乱翻,不一会俊阳侯身披衣袍,端着小碗回到床边,邱茗一闻到那味就头皮发麻。
“乖,喝下去,本王不想看你不情愿的样子。”
邱茗要疯了,他已经动不了了,这人居然还想逼他喝醉情的药。糟蹋他的身体还不够,俊阳侯要将他仅存的尊严一起踩在脚底蹂躏。
“自己喝,别逼我动手。”
瓷碗抵到了脸上,邱茗紧咬嘴唇不从。
“你说你长着这么好看的脸,怎么性子这么固执。”
俊阳侯叹气,忽然揪起人的头发,一拳锤在胸口。
嗡得一声,邱茗只感觉胸腔要穿了,他的肺一向脆弱,常年气喘加时不时咳嗽,根本扛不住对方的袭击,松口呻吟出了声,谁知俊阳侯抓准时机,掰开他的嘴,药就这么不由分说灌下了胃。
苦涩的味道充斥口腔,喉咙堵塞,那人撒开他的瞬间剧烈咳嗽起来。
“浪费啊,这么好的药,你还吐一半,枉费本王一番好意。”
俊阳侯很惋惜,搁置药碗,再次翻身上床。
仿佛有火团在胸腔内燃烧,邱茗苍白的肌肤很快像在酒里浸泡过一样,浮出了红色。血液沸腾,他的呼吸越来越快,思维逐渐开始涣散,仅存的理性被奔腾上涌的欲望吞噬。
他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更糟糕的是,他恍惚间竟然听到了夏衍的声音。跳动的火光在帐下,虚幻的,混乱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我知道你肯定受用。”俊阳侯不紧不慢摸过床头的烛台,手捧那张绝美脸,修长的睫毛下,目光涣散迷离,狡黠命令道。
“听话,叫声夫君,我让你舒服点。”
邱茗像受了天大的刺激瞬间惊醒,颤动嘴唇。
“别碰我……”
“进屋这么久,只会重复这几句吗?”俊阳侯俯身逼近,“叫错了,是要受惩罚哦……”
蜡烛微倾,融化的液体滴下。
“啊!”
剧烈灼烧的痛处让邱茗浑身猝然紧绷,他失去了力气,知觉变得敏锐,他不能动,但不代表他感受不到痛。
宛如钳住烙得赤红发亮的铁块扔到光滑的冰面,极度的高温让周围的冰块瞬间蒸腾汽化。短短几秒钟,脆弱的皮肤上烫出了红点子。
“何必忍着这么辛苦,行书院的差事不好做吧?我知道姑姑的脾气,想杀人的时候把你们放出来遛一遛,玩腻了便扔了,不然张翊怎么会想投奔于我,”俊阳侯观赏蜡油在皮肤上聚集、流下,喃喃道,“再给你次机会,叫声夫君,你就是我的人了。”
做梦……
是悲愤还是心痛,还是药物作用下残存的意识错乱。邱茗讲不出,他只记得有人在寒夜里拥抱他,护他周全,在瀑布下接住他,荡漾水的余波与他吻得深沉,他又开始怀恋久违的春日,尽管那束光未曾停留多久。
他不愿承认。
甚至不愿承认夏衍会离开自己。
眼角泛起红光,他愤怒又万分鄙夷,颤抖沙哑的嗓音慕然开口。
“你给我滚开……”
蜡油再次滴下,眼前的人不会滚开,甚至在他疼得喊出声时兴奋地掐住他的脖颈,无数令人作呕的话语摧毁他本就不清晰的神志。
几次过后,他再也没有喊出声的力气,比绝望更刻骨铭心的,是深深的麻木感。蔓延到四肢酸麻的情慾,灼烧肌肤刺骨的疼痛,逼得他走投无路,残躯一具,自己的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了吧。
都毁灭吧,流了血,碎了魂,在无间地狱里,永不得超生。
手腕勒出了血痕,蜡凝固成块,在腰边流到一半流不动了,俊阳侯看着被折磨到了无生气的人双眼空洞晦暗,摊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终于收了玩弄的心思。
“副史大人还真是不解风情,”那人抬起他的腿,幽幽道。
“没关系,今夜,我们有的是时间。”
第61章
陷入柔软的床榻, 灵魂好像脱离身体,眼睁睁俯视罗帐下淫靡的一幕,邱茗木讷地合上眼, 预感随之而来撕裂侵入的疼痛。
可突然, 嘭嘭嘭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俊阳侯手上的动作停了。
“侯爷!侯爷!不好了!韶华公主找您!说戎狄袭击了西边的村子, 那姑奶奶这会子气得要拿您试问!我们怎么办啊!”门外人声音异常大, 快把门板砸穿了。
“他娘的……”
被强行打断的人一脸不悦, 披上衣衫下床,拍了拍人的大腿,“等着, 一会回来继续我们的好事。”
烦闷地拉开门闩抱怨,“上次才送了小可汗几车粮草, 说好退回去的,今日又来?你们这帮小子不会私吞了吧。”
“侯爷, 小的们又不是马,要粮草做什么?”
门外不是仆从,也不是管事的, 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年轻人头戴斗笠, 衣服上大小洞缝缝补补,落魄的像个叫花子,吐了叼着的竹叶, 音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笑得畅快。
“问侯爷安, 深夜造访多有不便,在下打扰了。”
“你是谁!”
俊阳侯当即警惕起来,撤回手想去拔剑, 谁知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土扬到眼睛上,灼烧的刺痛疼得他捂住眼睛大叫。
随之袭来的竹节剑蜻蜓点水似的连刺三下,封住气门,俊阳侯咚一声倒地不起,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邱茗模模糊糊听见戕乌的叫声。
紧跟着咣一声窗户冲破,急促而来的人如烈风降临,一剑斩断束缚的绳子,扶起他的身体贴近胸口。
熟悉的味道袭来,在夜里,和兖北的孤寂融为一体,冰冷的,带着寒意,邱茗依然在发抖,下意识反抗,不想被人轻摁肩膀。
“别怕,是我。”
他有气无力靠着人的颈窝,艰难撑开眼皮。
是夏衍。
思潮再次涌动,压抑许久的情绪顷刻间席卷全身。很温暖,却很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不想醒过来,仿佛只要一清醒,无尽的长夜,幽暗的屋内,只剩他一个人。
无人倾诉,无人理解,无人在乎。
没有任何防备的展露在眼前,手腕上骇人的血痕,脖子上的淤青,还有胸前、腰部甚至大腿上落下斑斑点点的红痕,夏衍顿时心脏骤停,紧握剑柄,视线杀向门口。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戴斗笠的人靠近,下巴冲地板上一动不动的俊阳侯点了点,“可以杀他,但不是今晚,十三,别忘记来之前我们说过什么。”
夏衍回瞪一眼,那人嬉笑着立马认怂,。
“你气性真是越来越大,走啦我的少公子,咱搞这么大动静,追兵马上就到,而且,他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夏衍看了怀里人,邱茗脸色潮红,呼吸困难,似乎意识还不清楚。随即暗骂一声,扯过被单替人裹上,收了剑,环抱起,翻窗离开。
侯府院深,里外框了至少三层,他们进来时放倒了好几个守卫才找到了内院。
没有高大的树木作掩体,加上昏迷的守卫很快被巡视的发现了,才过第二层,持长枪的府兵便发现了他们。
“有刺客!别让他们跑了!”
“来人!给我围上!”
乱糟糟的士兵直冲两飞檐走壁的人而去,弓箭手就位,为首的一声令下。
“放箭!”
尖锐的呼啸声擦过耳边,夏衍能应付乱箭齐发,另一个也肯定不在话下,可眼下,他怀里抱着人,单手持剑挡下数发,围墙下火把攒动,照亮了半边天空,未给人喘息的机会,又一波箭雨来袭。
戴斗笠的人拉下帽檐,翠绿的竹叶随风晃动,翻动剑花,拦下迎面的支箭,提醒道:“准备好,闭眼。”
夏衍一愣,第一反应是掀起被单护住邱茗的脸。
不出所料,那人衣袖里掏出手掌大小的土色荷包,反手扔向人群。
轰一声巨响,荷包在人群中炸开了花,滚滚黑烟涌起,很快吞没了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