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郁青捏起门锁看了看，还是最简单的那种挂锁。
李执把门推开一条小缝,“你失忆前也不经常来这吧,还是说你都翻墙进？这门口可不像是有人走的。”
确实不像，原先的徐郁青也不像是个能翻墙的。但，来都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进去看看。”
李执把她往后挡了下，“那我把门踹开。”
“你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
“也是。”李执仰头往上看,“那翻进去？这墙不太好爬啊。”
徐郁青叹息一声摇摇头,“让让,我来吧。”
“你爬？”李执不满地说,“我在怎么可能让你爬。”
“我走技术路线的。”
李执：“？”
说完徐郁青抬手从头顶摸了个卡子下来,试探着插进锁孔里，李执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你不是会撬锁吧？”
话音刚落，锁‘咔嗒’一声,开了。
徐郁青假笑道：“人在江湖总得学点技术。”
李执：“这种技术也有人教？”
徐郁青冷哼一声,天真。
“无师自通，但这些不是重点。”她轻轻推了一下大门，“你先进。”
“我先就我先。”
房子常年缺少人气，又被各种植物占据，疯长之后枯萎,盛放之后凋零，年复一年。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湿衰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李执抽了根枯枝把头顶的蜘蛛网扯下来，往里走的同时不忘回头提醒她说，“你小心点。”
“嗯，知道。”
如果说大门只是象征性挂了把锁，那屋子里简直就是‘装也不装’了，窗框玻璃都卸得空空荡荡，老鼠搬进来都得添两块砖才能住。
李执皱皱眉：“这家里还能剩下什么啊。”
徐郁青捂着口鼻推开南屋的门，南屋和正屋挨着，呈九十度夹角，簇拥着挤在院子里。一看就是后来才盖起来的。
门就是薄薄的一块板，里面依稀看得出来是张床，上面堆满了杂物。
李执在她身后探出头来，“这里面应该没东西吧？还是说你想一件一件翻开看？”
“这是住人的房间，就算有什么东西也早就被人翻走了。”
“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徐郁青敲敲门板，“这个，拿回去砍吧砍吧还能烧火。”
李执闻言举着手后退了两步：“你别烧了。”
徐郁青当即转身往正屋走，“我看厨房那两间，你看厕所和西边那间，手脚轻一点，灰尘大，呛人。”
李执直皱眉：“厕所也要看啊？”
“不然呢。”
“行，看。”
厨房的破烂也堆了不少，徐郁青不想上手，用脚轻轻踢开。不负众望的，垃圾底下还是垃圾。
她叹了口气，挑开灶台的挡板往里瞧，柴火灰都吹透了，一目了然。
毫无收获。
早知道就不来了。
“青儿，青儿，你过来。”李执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极具穿透力，格外振奋人心。
“来了来了。”徐郁青拔腿往他所在的位置跑，“发现什么了？”
李执站在西屋门口，指了指房间的地面。
西南两屋挨得近，阳光没办法透过两面墙，因此西屋比其他房间暗了不少。
徐郁青走近了蹲下身，这才看清地上散落的全是牌位。
？
“什么情况？”
李执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这原来应该是她家的祠堂，这几个牌位都摆在桌子上的，后来桌子让风刮倒了，就变这样了。
“你害怕吗？”
徐郁青摇摇头，木牌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她从包里翻了张纸垫着，把牌位一个个立起来放正，李执也凑过来看，“真不讲究，这些东西怎么也不挪走。”
徐郁青没搭话，顺着牌位上的名字一个个看过去，祖考、先考、先妣、爱女。
应该都是以她姥姥的名义供奉的。
怪不得没挪出去，人不在了。
先前那老太太说得不错，果然是家破人亡。
李执小声问：“要给他们重新摆上吗？”
徐郁青：“不用吧，这种放在家里应该也就是个念想，摆不摆的，也没人看了。”
“那倒是。”李执摸了摸后脑勺，“就是这么看着有点别扭。”
徐郁青目不转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拧眉迟疑地说：“李执，你觉不觉得这里好像少了一个。”
“哪一个？”
“她姥姥。”
“谁姥姥？”
“……我姥姥。”
“哦——”李执做出思考状，片刻后说，“是欸，按理说你姥姥应该也有一个，怎么没在这儿，是不是放在你家了？”
“没有。”徐郁青仔细回想了一下否认道，“家里的东西我都翻过，什么都没有。”
“那也有可能一开始就没给她做？”
“不能吧，刚才那老太太不是说，是她姥姥把她、把我带大的吗，‘我’应该不会这么大逆不道吧？”
李执：“难说。”
徐郁青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拳，“我觉得有。”
“……你说有就有吧。”
“然后呢？”
“然后？”李执一脸茫然道，“什么然后？”
“牌呢？”
“我、我应该知道吗？”
“那你不会想吗，你脖子上面是个摆件啊？”
“……”李执无语地笑了下，“你不是摆件你倒是想啊。”
“我都能想还要你干嘛。”
李执缴械投降：“行，姑奶奶，我马上想。”
两人并肩抱臂站在牌位前，托着脸的姿势都如出一辙。片刻后李执打了个响指，二人异口同声道：
“墓地。”
“坟头。”
很好，思路是一样的。
徐郁青拍拍手，“走吧，去打听打听她坟头在哪呢。”
李执自然没有异议。他有了先前的经验，角色扮演起来驾轻就熟，只见他出门随机挑选了一位路过的大叔，“老哥，问你个事儿。”
大叔见他这副打扮人有些慌乱：“怎么了？你说。”
“我，那家的亲戚。”李执随便指了远处一户人家的大门，“非让我回来上坟，我哪能想起来在哪啊，村里人都埋哪了？”
“哦这样。”大叔听完稍稍放松了些，“这可是大事。”
“大什么大，你就直接告诉我怎么走。”
大叔缩了缩脖子，连说带比划，才大致说清了位置和路线。
李执把墨镜叼在嘴里，“怎么说，现在上山？”
“上。”徐郁青说，“既然知道有个关系不错的姥姥，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村里去世的人几乎都埋在这座山上，不算高，但分布很密集。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到半山腰，一路上都没见到哪个是她姥姥的墓碑。
李执喘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在坟地里找东西。”
徐郁青：“要不咱俩分开找，会快一点。”
“那不行。”李执果断拒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山上。”
徐郁青愣了愣，片刻后似笑非笑地说：“你之前又不是没干过。”
李执很快想到是之前落平山那次，“那还不是你故意气我。”他小声嘟囔道，“再说了，我后来不是找人陪你下来了吗。”
“你那纯属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那我不是担心
你吗！”
徐郁青垂眸忙着看墓碑，没说话。
半晌李执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听到这个一点儿也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
她姥姥的墓碑是以徐郁青的名义刻的，为他们的‘搜寻工作’降低了不少难度。
毕竟墓碑上的名字谁也不认识。
“看着还挺干净的。”李执把杂草分开来，露出墓碑上的完整字迹。
已经过世五年了。
“看来你之前经常来这儿。”他说。
徐郁青自顾自地围着小山丘似的坟茔转了一圈，“你看这边，土的颜色不一样。”
“好像真是哎。”李执询问道，“直接挖开看看？”
徐郁青撇撇嘴，真没礼貌。
她拉着李执的手腕绕回墓碑正面，按着他的肩膀一齐弯腰鞠躬，轻声说：“打扰了。”
李执学得很快，立马又鞠了一躬，“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您别怪罪啊。”
徐郁青：“别跟她聊了，挖吧。”
“我去找个工具。”
徐郁青闻言从包里摸出来一把水果刀递给他，“用这个。”
李执抬手接过去，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准备的还挺齐全，真细心。”
“动手吧。”徐郁青找了个干净的石阶坐下，安心扮演着监工的角色。
好在李执动脑子不行，动手是真可以。新土的范围有点大，他东戳西挖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才有所发现，“青儿，好像真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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