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江弦生就在书房。她穿着和自己同款的棉质睡衣稳坐在桌前,桌上堆满了摊开的书籍,电脑亮着,江弦生时而翻看书籍,时而在本子上写上几笔,时而又在电脑上敲下文字。映入眼中的身影让欢喜就快跃出心间,舒明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初春的阳光温和却不灼热,光线透过窗照在她身上,衬得她的眉眼柔和了许多,多了丝温顺的感觉,沐浴在阳光中的江弦生柔软得不可思议。
好像有一只小狗,冒冒失失地闯入心间,在心里打转儿。
舒明言心里软成一片。
“阿弦,该休息一下了。”舒明言将茶水放下,拍了拍沉浸中的江弦生。
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江弦生从书写中脱离情绪,看见爱人在旁,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你醒啦,早上好啊阿言。”
“早上好,中午好,阿弦。”
她探身落下一个吻,得到爱人的轻柔回应。
“写得怎么样了?”
“还差一点儿,快完成了。”
“哇哦,那我就快能拜见江作家的大作了。”
“又胡说,你总是打趣我。”
“不可以吗?”音调被拖长,舒明言眼角弯成月牙,揉了揉爱人的耳朵。
“可以。”江弦生的回答同样拖长了语调,放纵爱人的亲昵,吻上爱人的手心。
对话总是不带过多含义,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她们相视而笑,她们自在亲吻,她们抵足而眠。
不过是爱人间最为稀松平常的平凡生活,却让梦醒时分的舒明言泪流满面,看着身旁还在睡梦中的江弦生,像梦中那般,是记忆里的模样,舒明言心里百味杂陈。
原来,那是我们的曾经。
原来,那是我们本该拥有的未来。
阿弦,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保存这些记忆的呢?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去回忆这些曾经的呢?
再等等我吧,阿弦,再等等我,等我想起一切。
舒明言轻轻为江弦生掖好被角,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舒明言轻轻合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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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拍摄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江山歌》设置在肃城的戏份不少,童万里在拍摄中又是细致到磨人的性格,即使舒明言已经有多次拍摄的经验,也难免会因为种种因素被要求反复重来,下戏时刻常在深夜。这几日整个剧组都是夜深而归,日出则行,舒明言每日回来都累得不行,然后调戏一下江弦生当作充电。
“阿弦~阿弦~快!过来让我亲一个~”
“等、一下唔!”
江弦生微弱的反抗通常都是无效的,况且也并非真的不愿意,对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接吻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没有进行更深的接触,对于目前的江弦生和舒明言,只是亲吻就已经足够。
之后几日并没有什么变动,舒明言白天去片场,江弦生就留在酒店再一次撰写《防线》。文字编写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即使写过多遍,但近三十万字的体量,江弦生不可能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重生并不是等于开了金手指,江弦生能清楚记得自己写过的每一部作品大纲和故事走向,但具体的段落与对话就只能记得大概,所以每一次都相当于再重新写一部小说。
这也是舒明言上一世猜测江弦生重生的缘由之一,重生并不能让人面面俱到,细节总是会发生改变。
写稿中的江弦生总是会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中,情绪跟着角色一起起伏,和角色一起开心、一起悲伤,还有思绪卡住的焦躁,江弦生又一次恨不得重来时电脑也能跟着重来。
何况,这一次,江弦生想要给任灿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阿弦,真的不能给任灿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吗?”
江弦生回忆起前日舒明言的询问,舒明言说这话时带着隐隐的期待,舒明言说:“任灿太苦了,阿弦。”
“我知道任灿是你的情感投射,与岑观河渐行渐远的任灿选择自毁,阿弦,岑观河没有放弃过任灿,就像我没有放弃过你一样。”
是啊。江弦生想:你想得没错,任灿是我的投射,岑观河是你的投射。
江弦生一直以为自己是只身行走在过去里,而那条长路上没有半点光亮,江弦生只能摸索前行,所以任灿也在黑暗里独行。因为江弦生得不到回应,无法向舒明言诉说,就像任灿无法向岑观河讲述实情一样,最终只能天各一方生死相隔。
如同从前的江弦生和舒明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原定的结局是在协助警方抓捕集团主要干部以后,任灿最终带着□□回了境外,根据地早就被她偷偷布满了炸药,故事最后,任灿按下按钮,拉着境外的残存势力同归于尽。
火光中,任灿最后回想起的,是岑观河的笑容。
但现在江弦生等来了舒明言的陪伴,那么,任灿是不是也可以等到岑观河的坚信呢?
可是,江弦生无法原谅自己,原谅亲手杀死过舒明言的自己。
即使那不是她的本心,也不是她的本愿。
江弦生想,或许真的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就像江弦生和舒明言想要破除必死结局一样,或许,她可以成为开始。尽管江弦生依旧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进行,但任灿的未来说不定有新的可能。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江弦生也不打算否认过去,因为否定过去,就是在否定江弦生与舒明言的过往,否定那些好的坏的过往。江弦生无法否认过去。
我们的时间不会因为重来而倒转,因为重来而停止,也不会因为重来将发生过的一切都抹消,时间始终是在慢慢走动着的。
已经发生过的,无法改变。
至少,亲手做过的事情,江弦生无法忘却。
所以任灿的过去,江弦生不打算擅自改变。
写作是一件隐秘的事情,创作者在进行创作的过程,就像在悄悄挖掘一样。用笔敲出一道缝,让写作的人能够透过缝隙悄悄窥探生活,窥探笔下角色的生活,一点一点去观察、去记录所看见的一切。
江弦生曾记录下任灿的过去,费尽心思将它记载,那是独属于任灿的曾经,擅自修改只会是对任灿的不尊重。即使任灿是江弦生的投射,但当她落于纸上被大众认知到时,任灿就只是任灿。
任灿不是江弦生。
所以,江弦生无法更改任灿的过去。
但,任灿的结局却不是既定了的,江弦生曾无数次犹豫该给任灿怎样的结局。想要给任灿一个充满光明的结局,但她的过去无法抹去,隐于黑暗的任灿也无法被光明毫无保留的接受。
世上只有光明和黑暗吗?不,世上并非只有光明和黑暗。
那么任灿也不一定就要融于黑暗,或者归于光明。
这世上有太多的是非,也有太多的余地。
任灿的任不只是责任与担当,也可以是放任与肆意。
空白的纸上,江弦生重重落下笔墨书写。
你好,任灿。
愿你肆意灿烂。
第32章 肃城时光肆
“阿~弦~我~回~来~了~”
来肃城的第七天,剧组难得在天黑前就结束收工,刚回到酒店的舒明言一下子就往江弦生扑去,弄得江弦生措手不及连退了好几步,后腰抵着桌子才稳住身体不至于一起摔倒。
“慢点、阿言慢点。”江弦生吓了好大一跳,慌忙接住舒明言,直到稳住身子才放下心来。
“阿弦想我了没?”舒明言日常对江弦生撒娇,同时寻求回应。
“想了想了,可想阿言了”江弦生看似敷衍的回应,眼里满是爱意地望着舒明言。
重逢也不过才七日,打开心房后的剧情突飞猛进,毕竟是多年的情侣,两人之间的相处愈发亲昵起来。
“阿弦你听我说,童导真的太吹毛求疵了,一个头发飘得不满意都要重新拍啊——”
“辛苦了、辛苦了,阿言辛苦了!”
“我~好~累~啊~”
“你也知道童导这个习惯是为了作品好,都多少年了,也该习惯了”
“可~是我~真~的~好~累~啊~”舒明言继续撒娇耍赖。
“抱抱,抱抱就不累了好吧?”江弦生宠溺地哄着,将舒明言抱得更紧了。
“只是抱可不够哦~”舒明言笑得狡黠,巧着施力,一下就把江弦生抱上了桌,腰腹抵在腿间,仰头一边索吻,一边放任双手在江弦生身上为非作歹、煽风点火。
滑过脸庞,滑过锁骨,滑过起伏,滑过腰间。
亲吻是放肆的,唇齿在试探,勾起可爱的战栗,让呼吸在爱人的纹路上降落,让灵魂通过口舌去交融,直到氧气无法满足需求,舒明言才让这一吻结束。
“阿弦~要怎么奖励我呢?”趁着彼此轻轻喘息的空当,舒明言勾起暧昧的笑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欲的渴求,手也向着衣摆探去。
江弦生在用力呼吸,企图用氧气平息念想,按住舒明言企图作怪的手,江弦生嗔怪地向舒明言投了一个眼神,开口吐露的话语还带着不稳定地气息:“刚才……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