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点这些年我给你的、妈妈们给你的,全放进存折,附上写着密码的小纸条。
如果做哥哥的需要妹妹这样,那就没有做哥哥的资格。
我最终自己掀翻了父辈的牌桌。
但无论如何,你总是我的底气和安全港。
我们是从哪天开始疏远?
也许是从你做了一场噩梦,却苍白着脸和我说没事的时候。
也许是你自己悄悄做好申请文书的时候。
也许是你和妈妈畅想留学的事情。
也许是又有哪个面目模糊的男生游荡在家属院外,想送给你一束不合时宜的玫瑰。
你的十八岁来得惊艳而突然,我没有任何防备,成为最后一个被通知你去了美国的人。
一声不吭地。
过往所编织的城堡轰然倒塌,我又站在很多年前的废墟里,不同的是,这次离开的是你。
相同的是,还是只有我被留在废墟里。
叛逆期,伟大理想,幼鸟总要离家,自由无限美好。
我这样告诉自己。
电话里,你有些紧张,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开心。
我最后一点怒意烟消云散。
我也笑着说好,妹妹,祝你一切都好。
疫情来袭,我遇到创业以来最重大的危机,忙得昏天黑地,只要撑过去,我确信我们的齐光会远胜贺氏。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史诗,贺家的东风总不能一借就是三十年。
我确实撑过去了。
手机翻过你朋友圈的合照,我看着那位斯莱特林,心想,我真的撑过去了吗?
6.
借着去美国出差的理由,我终于踏上你生活的土地。
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在我心中升起。
我的故乡是你,所以我才情怯。
坐在麦格劳钟楼的底下时,我骤然没了见面的勇气。
这份情怯令我陌生也令我抗拒。
人对危险有模糊的感知,我并不清楚危险具体的形状,但平白觉得,我似乎有可能不再是你的哥哥。
我没有给你发消息,拿着一根法棍冷漠地喂鸽子。
阳光下它们振落洁白到神圣的羽毛,广场上人来人往。
我茫然目视前方,只看到你或像你的人。
你在这会很好,天地广阔。
贺明霁的妹妹哪儿都能去。
他的妹妹必不像他的母亲,曾经被不知所谓的爱情、男人困住。
于是我动身去宾州,谈完收购又回国。
也许我也该给cornell捐款了,这样你的学术之路会更加顺畅;你一直在住的那栋公寓干脆买下好了,以后都用得上;还要咨询律师,给你准备充分可靠的婚前财产;混血的小孩务必做好中文教育,不然两位奶奶都会有点儿失落……
这年我二十六岁,算得上事业有成,地位财富应有尽有,世间种种唾手可得。
然于我而言,能称作珍宝的,还是只有这样一个妹妹。
景澄,你喜欢的,我全盘接受。
7.
2023年的秋天,我在港城开会。
妈妈告诉我,你最近不太开心,要回国休息一年。
我侧过脸,看向玻璃幕墙上我的倒影。
这件西服颜色有点老气。
最近加班很多,我今天甚至没来得及刮掉胡茬。
眼睛底下两片乌青,你很喜欢小猫,那大熊猫呢?
我让助理准备了新的衣服、新的首饰。
风尘仆仆落地宜泽,我扫了眼你的朋友圈,意识到自己竟然要去酒吧接你。
学会喝酒了。
是很不开心吗?
通过七十八个红绿灯,等待完二十三分钟的堵车,我没想好要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景澄,时隔两年,你又回到我的身边。
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时的感受。
景澄,我亲爱的妹妹。
你不曾察觉,
我平淡、乏味、无趣的人生如同一颗石头。
也许要百年、千年才能从静穆中彻底风化腐朽。
我不向任何人袒露我的真心,也没人有资格窥见内里的究竟。
但你不同,你是我生命中滔滔不绝、生意盎然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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