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半爬起身,听到这话后重又倒下去,“我已给他们报了仇,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裴郅笑了一下,极冷,“他们不过是你们手中的刀,真正的仇人是你,是罗谙,你让我如何原谅!”
“我……没有想杀你父亲,我事先全不知情。郅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你父亲的命……”
他爬过来,抓住裴郅的衣摆,泪流满面。
裴郅见过他有多能哭,十六年前从西南府回京的路上,那么多年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一直哭,一直哭个不停。
所有人都说他重情重义,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好长辈,可是到头来,真相大白之时,才将他的另一面顯露出来。
“我母亲当年所中之毒,是不是也是你所为?”
他怔了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只是想拿回属于侯府的东西,我没有想过害你父亲,我真的没有想过让裴家断了香火。”
所以也是他做的!
“我父亲生平看人极准,那本册子上的人,我一一查过,皆如他所说的那般或是善或是恶,或得可用,或是不能用。”裴郅的声音,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带着明显的沉痛,“他唯一一个看错的人,是你。”
“郅儿!”
裴郅站起身来,往后一退,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忏悔,想要被赦免,那就亲自去问他。”
说罢,人已出了牢门。
他哭喊着,“郅儿,兄长……”
人之将死,不知是真悔还是假悔。
裴郅脚步不停,在经过另一间牢房时停下,睥睨了那角落看似在闭目睡觉的人一眼。
“罗大人好生自在,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也好,明日过后,你便能一直睡下去,想来应该算是得偿所愿。”
罗谙缓缓睁开眼睛,“我无牵无挂,有什么睡不着的。裴大人,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血海深仇,何来输赢?”
“你和裴宣一样,一直是那么的让人讨厌。你们这些人,生来尊贵,事事以权势压人。你得承认,若不是你抬出陛下来,凭你的本事,这辈子也别想拿到我的把柄!”
“你口口声声讨厌别人生来尊贵,以权势压人,而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哪样不是利用自己官职之便,行害人之事。罗谙,你自诩聪明,自命不凡,其实就是那跳梁的小丑,在这世间一遭,不过是给世人添了几句笑料谈资,仅此而已。”
“不,不是的!”罗谙像被踩到尾巴的蛇,立马展露出阴狠的模样,“你这个小儿,你知道什么?若不是你,我必将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一个小儿都能挡你的路,你的能耐也不怎么样。”裴郅面露讥色,满眼的嘲弄。
这样的表情刺激了罗谙,他越发的跳脚,“你和裴宣就是出身好,否则哪点如我……”
“既然如此,那你一死,便可再次投胎为人。”裴郅对他的阴狠视而不见,眼底的嘲弄更深,然后慢慢恢复成冰冷平静的模样,看他的目光如看死人。
事实上,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那你这次可要看清楚些,记得给自己挑个好人家。”
“我……”
这个小儿是在讽刺他!
人生一世,谁管下一世。
他不想死,他不甘心,他好不甘!
而在裴郅眼里,他已是死人。
一个死人,何需再多费唇舌。
裴郅继续往前走,仿佛将黑暗与仇人全留给了昨日,奔向朝阳升起的明日。
那朗朗晴日之下,是迎接他的爱人,有着他爱极的眉眼五官,带着让他心生愉悦的笑容,盈盈地望着他。
一时之间,恍若初见。万仙寺那满树的玉兰,全化成眼前的一抹娇颜艳色,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也再也不会放手。
“祜娘,你怎么来了?”
顾荃弯着眉眼,握住他稍显冰冷的手,“我来接你回家。”
他大掌一反,将顾荃纤细的柔荑包裹,“我们回家。”
第103章 男人的大掌捂住她的眼……
*
五日后。
鲁昌公主正式设宴,宴请京中的贵妇贵女们。而此次宴请的人,好巧不巧,正是上次不请自来的那些人。
顧荃也在被邀请之列,一露面便被人围住,好些人问起她裴府与赵家之间的内情,感叹着已被问斩的赵颇和罗谙竟然是那样的人。
“以前有人说裴大人是煞星,如今看来全都是小人作祟。这么多年来,真是苦了裴大人。”
“誰说不是呢,以前我还羡慕罗夫人。现在才知道罗夫人有多可怜,被人骗了大半辈子,險些连命都没了,还搭上自己女儿的一辈子,当真是讓人同情。”
顧荃听着这些或是有意示好,或仅是为满足自己八卦之心的话,得体地应对着。
花夫人和花长樂不知何时过来,花夫人关切询问她身体如何时,花长樂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远处,陸明珠母女面色不虞地看着这边,却没有别人一样上前来寒暄。尤其是陸明珠,明明妆容精致,但看上去气色极其的不好。
“上次裴夫人回去之时惊了馬,听说是有人使坏,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心突突地跳,也不知是哪个心黑的,大白天的都敢害人,若是讓她得了逞,这还了得!”
有人忽地来了这么一句,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一时之间,不少人用隐晦的目光看向陸氏母女。
陸明珠恨得險些将银牙咬碎,“娘,她们为何这么看我们?又不是我们做的,凭什么怀疑我们?”
宁氏压着声,“不必理会她们。”
说是不理会,但当意识到她们母女被孤立后,她还是黑了脸。
顧荃四下环顧,看到她们母女时,眼神微妙。
客人到齐之后,鲁昌公主这才露面。她扫了一圈众人后,示意顾荃坐到自己身边,看重之意昭然若揭。
没有歌舞,没有曲樂,除去茶水点心外,连瓜果都没有。有些精明的夫人见之,已然意识到此次宴会的不同寻常。
果然,鲁昌公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上次裴夫人回去的路上惊了馬,此事你们应該都知道。”
众人皆是心一紧,有人回话,有人下意识去看顾荃,还有人去看陆氏母女。陆氏母女脸色越发的不好看,看上去明显坐立難安的样子。
鲁昌公主又道:“当日裴夫人最后离开,有人在本宮的府门前洒了掺药的盐巴,她的马吃了盐巴,这才半道发狂。”
所有人闻言,开始交头接耳。
很多人只知有人使坏,并不知具体内情。
“誰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公主的府门前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有人惊问,看上去义愤填膺又后怕的样子。
有人故意去看陆氏母女,意思不言而喻。
陆明珠沉不住气,眼眶都被气红了,有羞辱,也有委屈。
鲁昌公主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后,与顾荃相视一眼,道:“尔等不必猜测,事情已经查清。”
“大殿下,那害人之人是誰?”有人忙问。
而此时更多的人去看陆氏母女,陆明珠终于没忍住,崩溃哭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不是她还能有谁?”有人看似小声和旁边的人讨论,声音却不小,
“我听说她和裴夫人有过节,私底下没少说裴夫人的坏话。裴夫人与我们都没有打过交道,更谈不上有矛盾龃龉,我们这些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去害裴夫人。”
这话是摘清自己,也是摘清其他人,自是得很多人的认同。
一时之间,陆氏母女成为众矢之的。
有人装起了老好人,劝陆明珠当众向顾荃道歉。
顾荃道:“当日我从马车内摔出来,险些一尸两命,想害我的人用心之险恶,绝无谅解的可能。”
“裴夫人说的没错,此人胆敢在本宮的府前动手,摆明是将本宮也算計进去,莫说是裴夫人,便是本宫也绝对不会姑息。”
“大殿下,您千万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臣妇和臣妇的女儿当日直接就走了,什么也没做。”宁氏脸白着,只能强撑。
鲁昌公主看了她们母女一眼,道:“你们放心,本宫绝对不会冤枉人,定然有确凿的证明,讓你们心服口服。”
话音一落,解永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来,同他一起的,还有关雲风。
关雲风一现身,陆明珠的脸色由白到红,再到白。“关大人,我没有,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陆姑娘别急,你有没有做过,是不是被冤枉,等会就知道了。”解永看了她一眼,多情的眼睛里全是隐晦,还似有若无般,稍带着扫了离她不远的花家母女。
花夫人还在那里同旁边的夫人感慨,“真看不出来,陆家竟然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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