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诈我?”
“嗯哼~”
老实说,我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的,我不介意周汀用任何方式在我身上盖章,戒指又或者标上隶属于她的记号。
我翻身上了沙发,我和她的地势终于处于等高,让我可以好好看她的眼睛。我喜欢周汀所有,但我尤其偏爱她的眼睛。周汀的眼睛有着独属于她的季节,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我曾经我祈求它能为我驻足,而现如今,我才看懂她眼底正真的神色。
她眼中的落寞是祈求我的驻足。
我想从中探究更多,直到一只手撑往了我的腰,把我推开,让我和她保持距离。
周汀说她还没有原谅我诈她的事情。
见此,我突然玩心大发,径直走到了玄关处,拿上了属于mrs. z的标志,周汀应该会喜欢的。
“ 看我,”我慢悠悠走回客厅,“ mrs. z.”
我问周汀,她常叫我小海鸥,但她倒底清不清楚海鸥的习性。周汀摇头,我也不卖关子,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像给学生讲课似的耐心开口。
海鸥一旦配对成功,就会终身与同一个伴侣生活、繁育后代,即便迁徙或分开过冬,也会找回来时的航迹云,在来年重聚。
世界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你一个归途。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知我知,mrs.z,我不能没有你。
计划通,当我撩起周汀的头发时,她的耳朵根红透了,好好看哦。
“突然好喜欢你,小翎。”周汀说,“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我照办。”我打心底露出了一个自毫的微笑,“而且只是突然吗?那我可要求求你多喜欢我一点,mrs.z。”
我不会飞得很远的。
不用项圈,不用戒指,只要你的双眼注视着我,我就愿意留在你的身边。
无论你是谁,是周汀还是z小姐,我爱你身上所有的特质。
我与周汀之间的世界变小,我终于在一片汪洋的海中找到一片叫周汀的小小沙洲。这不是我视线里曾经的那片海市蜃楼,它是真正的一片沙洲。
我抱住她,抱住整片归途,那一整片属于海鸥的沙汀。
第66章 果实
典礼的灯光渐渐暗下,舞台上铺陈出温暖的橘黄光晕,屏幕缓缓亮起,映出一帧帧温柔的影像切片。掌声渐渐消退,所有人目光都开始聚焦于那一瞬间的光影故事。
周汀靠近我耳边低声说,你看,开始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没看清屏幕,我只感到四遭的人便都看我,眼光灼灼的。
“别紧张,”她继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可能不紧张的。”我回答道。
有什么东西在台上闪着钝光,是金石榴,它在聚光灯下渗出蜂蜜般粘稠的光泽。
我回了回神,把注意力放回了金石榴的后方,屏幕上开始放起了获奖影片的切片。
是春分。
这样的结果好像很是很寻常的进程,又好像不是很寻常。
为什么金石榴会钟情于我呢?
我的石榴是这么说的,因为你种下了它的种子,它的果本应就是你的。
它又说:
你是我的归途,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
祝贺你,
春天的生,夏日的果
末了的片尾,春生撕下了一页书页,折成了一个小小的飞机,扔向窗外,飞过了春山,也跃进了春天。远处传来几声不甚清晰的布谷鸟叫,像一场季节的回音。
春生站在窗前,目光追随那纸飞机的轨迹。
飞机终于停下,落在那个有布谷鸟木雕的窗头。
书页被打开,赫然的有一条下划线:
“我认为有些人诞生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说未得其所。机缘把他们随便抛掷到一个环境中,而他们却一直思念着一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坐落在何处的家乡。”
这是《月亮与六便士》书中的第五十章原文,也是谷雨的批注。
她要去飞,然后停在谷雨时节子规啼的春天。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
这就是我给《春分》的结局,致所有未完的季节和春天。
台下翻涌起了潮水般的掌声,那声音像暴雨夜敲打在老屋瓦片上的雨点,又像石榴籽突然爆裂时迸发的脆响,汹涌、密集、真实,轮回的故事落下帷幕。金石榴在展示台上微微颤动。它表面的纹路突然变得鲜活。
其实我现在有点茫然,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兴奋,明明三分钟前周汀还在台下问我会不会紧张,这会儿的我却已经跟鸭子一样被赶上台了,独自站在聚光灯下,手里还捧着沉甸甸的金石榴奖杯。
虽说是这种情形,但其实我一点也不紧张。我想,是因为她在台下看我。
我站在台上,在乌压压的一片人中准确无误地识别出了,谁才是我的石榴。
她静静地看着我,裹挟着我十七岁的七月。
周汀发现了我在看她,她突然朝我眨了眨眼,在下面笑得好开心,仿佛她才是获奖的得主。我所有未说出口的台词,所有被剪掉的镜头,所有辗转反侧的夜晚,都在她此刻的笑容里得到了最圆满的杀青。
看吧,那石榴会为此折腰绽放开花的季节,是我的季节。
石榴总是人群中吸睛的存在,谁赢得了她的青睐,就是翻过了铮铮的山峦,这是我的荣幸。
很荣幸你能青睐我,从一个涨潮汛期时,到春山雾起,再到今天这样一个风吹退潮的夜。
我有一种清晰的意识,我与石榴,已经是彼此生命中无法割舍的存在。她是我的石榴,我是她的珀耳塞福涅,那个冥府里吃石榴的人。哪怕代价是终生的沉沦。只要你在深渊之下牵我一指,我便把整个冥界都唤作我的天堂。
我的生命里同样不能缺少你。
“你的驾照终于通过了?”
我的石榴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进入了尾声,春天结束了。
我晃了晃车钥匙说是啊,油加满了,想去哪就去哪里,这次是四轮车,保证你淋不到雨。
我们走出后台时,工作人员正把红毯的边收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像还没来得及熄灭的晚霞。有点像散场的烟火,也似电影结尾黑幕前那一丝不舍的余光。
这场金色的盛典已经结束。
我问她:“跟我走吧?”
她说:“去哪儿?”
我不是为了结束才站在这里的,我是为了开始。
所以你还愿意跟我去海边吗。
海在夏天的印象里,永远是个活物。
而沙汀,是模糊的回忆里最为清晰的一部分。
脚趾在湿漉漉的沙子里划着圈,一圈一圈,最后又被海风吹平。我们走在沙滩上,她光着脚,我也是,身上的裙子被风一下一下掀起,又落下,我们的生命在此时此刻同频起伏。
“重新认识一下,z小姐,我叫余翎。”我向周汀伸出了手。
周汀一愣,筦尔一笑道:“请多指教y老师,我叫周汀。”
彼时正值潮落,只有沙子没过我的脚踝,粘在脚踝的细缝间,有些无关紧要的痒意。握着周汀手的我,心也有点痒痒的。
“所以我的试用期通过了吗?”
她偏过头,假装认真想了一下,“我给你签的是正式工合同,没有试用这一说。”
我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周汀,你耍我?”
“我让你看合同,你不看啊。”她撇撇嘴,“你不是小海鸥,你是大傻鸟。”
我说周汀你完了,把她整个人给捞了起来,转身就往海水那边冲。周汀开始疯狂挣扎,导致我和她下半身全部都沾满了沙子,就算被海水冲刷过,也还是结结实实地呆在我们身上。
周汀她拍着我肩膀,问我看清楚没?她可不是什么好好小姐,她是超级大坏蛋。没心没肺,还特别会翻旧账,跟她绑定终身没有售后服务,只有无底线的胡搅蛮缠,而且永久不得解约。
正合我意。
我说没关系啊,沙子是一起沾到身上的,我给你当一辈子走狗,我们狼狈为奸。
大海退潮后的那一片土地,才是最完整的沙汀。
我把她放下,沙子顺着她的裙角滑落。
“周汀。”
她看着我,眼睛里还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笑意,但呼吸已经一点点慢了下来,像夜色里逐渐归于安静的浪。
我把戒指推到她手指根道:
“我说过,等到春天过后,影片送奖,我会向你献出我的所有。”
包括那所谓的自由。
如果自由是一场孤独的行走,那么我宁愿在你身旁囿于半步之间。
我没有跪下,也没说嫁娶那种听起来不太公平暴言,这让我感觉有点别扭,相守一生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和选择,不是谁施舍给谁的未来。
我不喜欢嫁娶两字,所以我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