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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内不再是混血鲛人为奴为仆,即便是纯血鲛人, 也要为生计跑腿做活。
  秦朔本以为, 长达数十年的压迫会让混血鲛人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没想到,反叛军在他们走后,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如今在内城当权的是混血首领, 却也没有因为过去的压制剥夺纯血身为鲛人活下去的权利。城门口的告示贴着:不以血脉定论,只以能力衡量。
  至于血玉珍珠, 早在几个月前断供,现在已经成了两极城的禁物。
  这些都是秦朔在另一张桌子那里听到的,他将雪域灵马交给小二, 在鲛人最多的大堂点了壶茶,将两极城的现状听了个七七八八。
  “要说现在的城主,真是比从前好了不少,不讲究出身,也不讲究血脉,只要有能力,就能被提拔到内城,真羡慕那几个小混血,原来都在一条巷子住的,因为能吃苦,受得了训练,现在都在内城禁卫当差了。”
  说话的鲛人也是混血,在以往只有纯血鲛人有资格进入的客栈侃侃而谈,和过去唯唯诺诺生怕说错话的混血鲛人比起来,他显然自在得多。
  “内城禁卫?那可是个要命差事啊,不过,能在城主身边待着,的确光荣,要是哪天我也能通过选拔就好了……”
  “说到选拔,地下坊近日是不是也在招人,本来以为城主上任以后,会把地下坊拆掉重建的,做个地下城也好,谁知道,皇都那边极力阻止,还派人过来守着,说什么都不让内城动地下坊,这几日却奇怪,连着撤走不少皇都人手。”
  听到皇都两个字,秦朔隐隐有种感觉,将茶钱放下,转身就走,他想去地下坊看看,那里究竟藏着什么。
  对于这桌的突然离席,旁边的鲛人见怪不怪,两极城来来往往的过路客不少,各有各的古怪,像秦朔这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来去皆无定数的,也就不稀奇了。
  可没想到,这副在两极城并不稀奇的打扮,却让在柜台结账的两个小鲛人看到时怔了一怔,秦朔前脚踏出客栈大门,后脚就听到身后有人呼喊:“恩人哥哥!”
  秦朔脚步一停,显然听出来人是谁,却在顿了一下过后,继续往前走。
  “是你对不对?”
  身后的脚步急切追赶,两个小鲛人很快拦住他的去路,挡在面前道:“我看到了,你手里的那把剑,和之前来的时候拿的那把一模一样。”
  秦朔看了眼手里的玄光剑,自知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只得停下,轻声道:“这段日子,你们在两极城还好吗?”
  左边的小鲛人用力点了点头,仰起脸道:“恩人哥哥走后,两极城换了新城主,我们的日子好多了,现在我和小旻都住在西街最大的平安居,这次出来是给弟弟妹妹买点心的,没想到会碰到恩人哥哥。”
  “其实,那日我并未帮上什么忙,恩人这两个字,还担不上。”
  “怎么会,哥哥之前在马车撞上的时候救下我们,还为我们赎身,这是一件,之后又让那位白衣裳的哥哥过来帮忙,救下很多同族,这又是一件,还有……”左边的小鲛人和身旁别别扭扭不肯抬头的小鲛人对视一眼,笑道:“其实小旻和我心里都知道,哥哥不在的那晚,肯定去王城做了什么,所以反叛军才会那么快攻进去。这段日子,小旻心里也很后悔,那天在马车前对哥哥恶语相向,后来哥哥离城,他一直都找不到机会道歉,心里很惦记呢……”
  叫小旻的小鲛人却嘟囔了声:“才没有很惦记,我只是问你他什么时候回来而已。”
  左边的小鲛人笑着将他往秦朔面前一推:“知道啦!反正哥哥现在回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次再错过,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小旻揪了揪衣角,偷看了眼面前的秦朔,低下头,小声再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你是好人,我才是那个坏鲛人……”末了又补充:“不过也没那么坏……你要是不原谅,想报复回来的话,我也可以接……”
  他正说着,就看到上方投来手掌的阴影,紧张地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然而下一刻,额头却感受到掌心的暖意,秦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在他睁开眼的时候说道:“好久不见,长高了,也长大了,再长长吧,很快你们就会发现,将来还会有很多比过去更重要的事,如果都抓着不放,会很累的。”
  小旻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身旁的小鲛人却仿佛明白了,小心地问:“所以,哥哥也是这样吗?”
  秦朔被他问得一怔:“我?”
  “是啊,哥哥之前不是和那个白衣裳的哥哥在一起吗,怎么这次不见他回来,哥哥,也像放下过去一样,放下他了吗?”
  两个小鲛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秦朔一时沉默,低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总觉得你这次回来,和之前不一样了。”左边的小鲛人道:“是中间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变了好多。”
  乌金长老的话犹然在耳,秦朔只是想到,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变了吗,他不知道,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人。
  秦朔习惯用沉默回答,两个小鲛人看出气氛的微妙,再次转移话题:“客栈的话,我们也听到了,哥哥这次回来,是因为地下坊吗?”
  客栈门口人来人往,秦朔不便在这里和他们说话,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才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皇都金氏从修仙界拿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非常珍贵,依靠修仙界的灵气维持神力,离开修仙界,只有两极城的血玉珍珠能暂时护住它,你们也知道,地下坊是最初养出血玉珍珠的地方,皇都又派人在这监视,所以,我想去地下坊一探究竟,看看那样东西,是不是就在地下坊。”
  左边的小鲛人和小旻对视一眼,对秦朔道:“可是哥哥,地下坊如今守卫森严,没有令牌,你是进不去的。”
  秦朔点头,他早有猜测,金氏有心在这里设下据点,必定会严防死守,所以去之前,要打探清楚才能行动。
  “刚刚在客栈,我听其他鲛人说,皇都近日在地下坊撤走不少人手,两极城的现状,你们比我了解,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小旻摸了摸下巴:“应该是换了管事的原因吧,我这几日在酒楼帮忙,送了几次菜进去,发现原来的管事不见了,取代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也戴着面具,就和……”说到这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秦朔道:“就和你现在戴的一样!”
  秦朔下意识想到一个人,可又很快被他否认,毕竟自那次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不会是他。
  “小旻,你这几日不在平安居,原来是去酒楼帮忙了吗?”左边的小鲛人忽然道:“既然可以把饭送进地下坊的话,让哥哥去也是一样的吧?”
  小旻一愣:“好像是……他们有给我送饭专用的令牌,不过,突然换人的话,会不会让守卫起疑心?”
  “先试试看吧,如果能帮上哥哥的忙,那再好不过了。”
  听左边的小鲛人这么说,小旻从怀里翻出一枚玉质的令牌,交到秦朔手上:“喏,通行令牌,地下坊的守卫都认这个,天快亮了,我待会儿要去酒楼拿早饭,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找人借身衣裳给你,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了。”
  秦朔收下令牌,望着他们笑了:“没想到,和之前相比,你们成长了这么多,已经可以帮上我的忙了。”
  两个小鲛人都红了脸,小旻别别扭扭地说:“也不算什么帮忙,就是,就是我想歇一天……所以让你去而已。”
  “我知道。”秦朔揉了揉他们的脑袋,俯身道:“看到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左边的小鲛人害羞地说:“原来哥哥还记挂着我们,换了城主以后,没成年的鲛人都可以在平安居住的,不愁吃不愁穿,小旻去帮忙也是因为他闲不住,我们每天都很自由,也每天都在等哥哥回来。”
  秦朔哑然失笑,发现这两个小鲛人比他想象中坚韧得多,也真真正正放下了心,“不管怎么说,这次回来见到你们,我真的高兴。”
  “我们也是,对了哥哥……有件事,我方才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说了。”左边的小鲛人看向他身后,不知看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眨眼就消失了。”
  秦朔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巷口,却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你看错了,如果有人跟着我,我能用灵识探到的。”
  “不是人,也不是鲛人。”
  左边的小鲛人绞尽脑汁回想,根据记忆形容:“说来奇怪,感觉在客栈看到的和在这里看到的是不同的东西,一只黑乎乎的,圆滚滚的,另一只小小的,尾巴是红色的。”
  小旻好奇地问:“黑的还好说,红尾巴的是什么?”
  “不知道。”小鲛人想了想,试探着说了个答案:“像是……狐狸?”